她索性把书都搬下来,盘腿坐到地上,本子都堆到脚边,一本一本看,这些串起来居然是一个故事,一个没有写完的故事。
林清涟看哭了。
他写的是一个男孩的故事。
最开始是这样写的:黎明,我想,这个名字寓意着未来将会一片光明,当年母亲给他取这个名字,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故事里的男孩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后来他的父亲出轨了,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母亲生活。
“孩子必须留给我。”
“不!不可以!他是我的希望,不可以留给你!”
“我则家的血脉……那,你走吧。如果缺钱,久回来拿……”
他话都没说完,男孩就被抱走了。他们没有去外公家,而是在另一个城市艰难地生活着。自此,他跟母亲姓,叫,黎明。
一个女子自是不容易挑起生活的重担,几年之后,她去世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地就死了。
黎明被当地人送到了孤儿院,院里的孩子总是欺负他。
直到有一天,一个夜晚,一些穿着奇怪长袍的人突然地来到他的房间。他们问他:“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愿意吗?”
当时他刚刚因为被欺负,大哭了一场。他想离开,只要不被欺负就行,他点了点头。
那些人都微微点了点头,为首的人抱起他,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黎明感到很神奇。
不过之后到的那个地方,让他既憧憬又害怕。
他之后的每天都被逼着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各种各样的训练。他也曾后悔过,可那个老人却让他感到父亲的温暖。尽管每次做不好事或是反抗,他就会被关在黑屋子里,压在那人的巨大的神杖下,几天不准吃饭,却让他觉得那是父爱的深沉。
等他练就一身本领之后,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把他送回了则家……
林清涟知道,这个故事里的男孩就是黎明自己。
送回去之后呢?你要干什么?怎么没有写?林清涟反反复复地读这几页,生怕遗漏了哪几个字,以至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她突然间就很同情,很同情那个保护自己的人,那个很坚强很坚强很坚强的人。
……
门吱嘎一声低沉地闷响一声,柯邪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
“该走了,”他说,“你……”显然,他是被满地狼藉吓到了。
林清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举了举手里的书,嘟嘟嘴巴,“可是我还不想走耶。”
门外的人用右手两指揉了揉眉间,“以后还可以来啊,钥匙都在您那啦。”他进门后不禁意地掩合了门,“但现在必须走了。”语气突然严肃了,让林清涟微微愣了愣,随即,她就明白了,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地方不仅仅属于她的黎明。
迅速地,她整理好了一地的书,跟着柯邪下楼。在三楼的转角处,有一群人迎面而上,她听到前面的男人轻轻叫她,“低着头。”
她觉得那那群人里有一个人的声音很耳熟。
那是她从来不想提起也不想想起的一段记忆里的声音,那么熟悉,让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甚至成为她童年的一片阴影,一直笼罩在她心头。
她想回头去看,就被柯邪拉到一边的杂物间里。柯邪拉了拉领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你想死啊!还回去看!”语气里不少责备。
林清涟显然没想到会让他发火,便理亏地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
“好吧,走了。”
柯邪似乎是消气了,又似乎没有消气,自顾自地走了。
林清涟对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下呆,“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突然间,门口又出现一个头,“你还不走,发什么呆呢?”
“哦,走,走。”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了,“你不生气了?”
“生气,”某人翻了个大白眼,还以为你多大度呢。
“但我是身不由己啊。”柯邪邪邪地笑了笑,“把你丢了,你相公不扒了我的皮才怪!”林清涟又翻了个大白眼。
她突然间很享受这样的调侃,仿佛越这样就让她越踏实。
柯邪带来的食物总是很合胃口,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偶尔还有蛋糕,只是没有自己做得好吃,林清涟觉得。
闲来无事,林清涟又趴在窗户边沐浴着阳光,眺望远方。不知道黎明现在在哪里呢。
她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所在的这栋楼周围都种满了花树,昨天还没见过,什么时候的事。树已经开满了粉色的花,缀满枝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春天。
太神奇了!可又转念一想,她能到这里已经很神奇了,这里还有什么更神奇的事,她还不得而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古诗,很应景。
铺满大理石的地上,已经落满了花瓣,铺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粉色的一地。从远处看来,就像一地软沙。林清涟心都痒痒的,踩上去肯定很舒服。“去花树下散步!”林清涟心里的两个声音说:“先问问柯
邪!”,“可问了他,他不会答应的!”“不问他,万一闯祸了怎么办?
”林清涟表情丰富地纠结了很久,然后可怜巴巴地去找柯邪。
在这住了一天,她就摸清了这里的构造,所以很轻松地就摸到了柯邪的办公处。
林清涟伸出手,在并不新的门上敲了一下,没有声音;又敲了一下,没有声音;又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声音。林清涟叹了口气,没有在这儿。
当她拖着失落的表情回到房间的时候,里面聚集了很多人。她还看到了她的黎明,他几乎全身都是血,都是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