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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记得这个夜晚我睡了多久,脑袋昏昏沉沉的。早晨听到奶奶熟悉的声音,这一刹那我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七岁那年。记得也是一次重感冒,妈妈心疼的守在我身旁,早晨因为太难受不想去上学,但她坚持叫我起床。我深刻的记得那一天她严厉的表情,我哭喊着,觉得她不爱我,不顾我的感受。可是我后来才知道她在我进了学校之后又跑前跑后拜托老师照顾我,偷偷看我上课,自己默默掉眼泪。这就是我对她全部的记忆。她让我懂得坚强,她每时每刻都在告诉我,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要坚强的走下去。后来妈妈就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她的踪迹无人向我提及,这也是我永不敢去触碰的话题。爸爸随着妈妈的离去也离开了这座城市。从那时起,我便只有奶奶这一个亲人。

“娇娇啊,你要是难受就别去上学了,好像有点发烧了。”奶奶坐在我床边,摸摸我的额头,一脸的慈爱和心疼。但这一天对我来说是何等重要,为了和何青阳独处的这一小段时间,就算是发高烧我也要坚持去学校。

我装作病情好转很多的样子,安抚了为我担心的奶奶,匆匆出了门。走出小区却没看到何青阳,难道是我出来早了吗?我四处张望着,早晨的风充满凉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徐娇!”是他再叫我,我看向他来的方向,这一刻有种莫名感动,终于有一次,我喜欢的他是为我而来。

“你是不是久等啦?”他连忙下车,把单车把儿上挂着的袋子递给我:“我去给你买了杯热牛奶,耽搁了时间。你不冷吧?还难受吗?”

我接过那杯温暖的热牛奶,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还好啦,头还有点晕。”

“你先趁热和牛奶吧,驱驱寒。反正现在还早,不着急。”

我冲他笑笑:“那咱们先走走,一会再骑车子吧?坐在你车子上风也大。”我承认。我是想让这短暂的美好时刻延长一点,哪怕多一秒都甘愿。

“可以啊,也方便你喝牛奶。”说着他推着车子走起来。我自觉点走在他车子的另一边,不敢太靠近。

我们就这样走着,我故意放慢了些脚步。我没有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牛奶,掩饰我不说话的尴尬。

何青阳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呃……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没话说啊?”

“不是啊!”我连忙摇头否定。

“咱们四个已经是好朋友了,可是我总觉得没和你说过几句话,但其实我们认识的比潇潇早嘛,对吧。”他叫她潇潇,就像她叫他青阳一样,有点异样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

“是啊。那时你都把我认错了。”

“哈!天意吧。注定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何青阳,能不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我太想知道答案,关于他和于潇潇。

“有多私人?”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的正经脸,开起了玩笑。我的勇气突然被降低一半。

“还是不问啦。”

“呃……好吧。”我终于得承认,男生真是个单细胞生物。他的回答令我完全无法接话,看来这个问题得搁浅一阵了,我有点恼,瞟了他一眼,他依旧是一脸迷茫。哎,恐怕这也是我喜欢他的特质之一吧,单纯不做作。有什么办法呢?

我叹了口气,又没了话茬。这个时候我们到了我最爱的那条小巷。何青阳怕我走在单车另一边会划到我,让我转移到他身边,我的心又开始止不住雀跃,余光偷偷的望着他,他比我高很多,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觉得机会难得,鼓起勇气悄悄抬头看着他。这个角度的他很好看,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大男孩的感觉,他的皮肤有点黑,头发因为骑车子逆风,显得有点乱。他的衬衣袖子撸起来,天气有点冷,但他不穿校服外套,把它在书包带上搭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在他身边看着他,恐怕我的心跳声大到他都能听到。

“何青阳,你喜欢这条小巷吗?”我打破寂静。

“还好,除了路面有点颠簸。”

“上次刘明辉送我回来,他说这里像贫民窟。”我还对上次刘明辉的言行耿耿于怀“但我特别喜欢这里,这条小巷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也有很多很多的回忆。我小的时候,妈妈还没有下班,我都是在巷口等着她,等她一进巷子我就可以看到,然后穿过这条小巷跑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你妈妈肯定觉得很幸福,有一个最爱她的人每天等她回家。她现在下班你还在这儿等嘛?”他半开玩笑。

“她走了,在我八岁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去了那里。”我从没向任何人提到过这件事,但是这一秒,我无比信任眼前的这个男孩,我想要把我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他,让他成为和我共同守护这个秘密的人。“从那以后,这条小巷给我的就不是快乐了。我难过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走走。”

“呃……”他有点震惊,随后突然严肃起来“徐娇,你知道吗,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个特别的人。”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我很特别。实话讲我一直觉得我是个没有故事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习惯了变故,才会觉得我的生活平平淡淡。但是他,现在正一本正经的和我说,他觉得我特别。我有点想掉眼泪。

“你也是。”我没有说清楚,他也没有听明白我这句“你也是”是什么意思。我想要说,你也是一样的,你在我心里,非常特别,比任何一个人的存在都特别。但是这句话我始终无法说出口。

“好啦,不早啦,出了巷子你载我吧?”

“好。”说罢他上了车,我也坐了上去。无数次我幻想着可以搂他的腰,但是我真正坐上他的车时却没有那样做,我的手在后座上支撑着,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何青阳,我这是第一次和别人提起我妈妈。我真的对她的记忆太少了,我从小学就开始日托寄宿。晚上回家她又回来的很晚,基本很少见,第一次觉得很想她。”

“唔。”他也许不懂怎么安慰女生,但是我察觉到他并没有厌烦我的感伤。

“我记得有一次,我妈到学校看我,拎着一袋子零食。同学们都要羡慕死了,我还很得意的在班里溜达了一圈,就像是别人没有妈妈似的。可是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她就向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原来真正没有妈妈的是我。所以很多时候啊,我在班里上课,就幻想着我妈妈像那次一样会来看我,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

“徐娇,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你不要难过,有什么事以后都可以跟我讲。”何青阳在听了我的一番回忆之后,终于组织好语言,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觉得安心,有力量。

“哎呀,没有啦!都过去很久了。我早就没事啦!”

“好!那我们就忘掉所有难过,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抓稳啦!”他突然加速,我被闪了一下,环住了他的腰。

这绝对是最棒的一个早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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