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精致的白瓷杯被江夏帝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哀婉的一响。然而帝王的怒火比杯子破碎的声音还要令人心惊。
“陛……陛下……”
“还不快派兵去守!你个饭桶急着到我这里禀报这种事做什么!你该说的是击退叛军的消息!”
“是是是是……”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一位副将像是得到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李丞相摆出愤懑的神色对江夏帝说道:“陛下,情形不容乐观啊……叛军的确十恶不赦,然而他们早有准备,而我们……”
夏帝拍案怒道:“你总是有说不完的后路!说,你究竟是不是要带兵出逃!”
“老臣不敢!”
“哼。那就把你府上能用的人都调去平叛!”
“陛下,士兵们未必听您差遣啊……外面都说陛下已经不思王道,贪恋女色,痴享荣华富贵了啊!”
“李德容!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
“你快滚!平不了叛,你的丞相纱帽就要摘下来了!你别推说我的过错,我有何错?女色?你也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三十余年的正妻,娶进来一个和你女儿一样大的妖妇呢!快滚!”
李丞相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阴森,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江夏帝愤愤地坐下,脑子里乱极了。
“陛下啊……”
一个柔媚的女声传来,尾音快酥到人骨子里了。
她好不容易换上了一件不再是黑白灰的衣服,妖冶的红衣更衬得她妖美异常。然而那双眼睛却反常的朦胧,像是隔了水雾一般,带有遥远的梦幻和迷离。
“陛下……李丞相惹你生气了?”
江夏帝把美人揽在怀里,才感到自己竟然有些疲乏了。
“他……哼,我看他已经心猿意马了。我这个皇帝啊……他不放在心上了!”
怀中的琴李像是害怕,用手紧紧抓住夏帝的袖子:“陛下……难道……真的是琴李的错吗。是我,才让陛下变成……”
江夏帝在琴李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是啊,李九儿,李昭。你啊,就是李德容用来消磨我的小妖精。”
琴李猛地颤抖了一下,眸子里写满了惊恐。
夏帝捧起她精致的脸仔细看着,不知是玩味还是沉迷。
他终于抱紧了她:“九儿,你说,为什么不早些遇见我……”
“陛下……你?”
“你和李德容,苦心编织了一个抛妻弃女的故事,把你送到我身边。可是,九儿,你说啊,你可有片刻地,像我珍视你那样爱我呢!你说啊!”
夏帝眼中含满了泪水,曾经在沙场上磨砺过的铁石心肠此刻竟然痛如刀割。
“我,十五岁就开始跟随江莒王到沙场历练,江莒王是皇后的儿子,他一直看不起我,但我崇拜他,渴望成为像他一样飒爽的将领。后来夺嫡之时,母妃设计杀死了江莒王,扶我上位。没想到,今日居然被江莒王旧部逼迫至此!”
琴李一听见“江莒王旧部”,眼泪突然决堤,滚落得像夏天的梅雨一样急促。
白桑……她悄悄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惨淡地笑了。
夏帝推开她,眸子里有清晰的喜悦:“九儿,你终于是为我哭了一次……”
两人就风轻云淡地对视着,谁也不曾伸手抹去泪痕,任凭对方看尽自己的脆弱。可是,她不懂他的爱情,他也不懂她啊!
良久,江夏帝疲乏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说:
“我困了……近日不知道为何,夜里总是睡不着,可见了你就困乏了……琴李,如果把这解释为爱,你可相信?你那丞相爹爹总该在演戏之前千万次告诉你,龙椅上那个皇帝,冷血无情,不配说爱吧。”
“陛下……”
琴李伸手环住他:“尽管这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可是,我不忍心骗你。我也觉得,你冷血无情,不配说爱。”
说出这几个字,她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掏空了。可是皇帝什么也没有说。
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陛下啊……
她伸手在江夏帝背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又妖冶而悲怆地笑着:“死。”
那个符号突然发出刺眼的光,一代功过各半的帝王,死于梦境。
“青鶠……我就说过,《拂尘录》啊,它帮不了我,也求不得心安!下一世我愿为妖,卑贱又如何,至少生也随我,死也随我……不像现在……两千年了啊,我只愿一死!”
“姐姐……”百里之外的落尘居,景鸩轻轻摇了摇荼靡,“你怎么了……”
荼靡回过神来,收起了《拂尘录》,吮了吮还留有鲜血的手指。
“鸩儿,早知道我就不用《拂尘录》来窥探皇宫中的事了……”
荼靡一边收起神书,书页上腾空的影像逐渐淡化,消失不见。那赫然就是李九儿杀死江夏帝的场面!
“姐姐……看也看了,此时说又有什么意思呢。错误已然酿成了……”
“是啊……江夏帝一死,这江山就要姓黄了。可怜李九儿直到最后还挂记着白桑……这已经是他第九次转世了。”
“明明九转之后还没有达成契约的话,李九儿这个签订契约的人就该灰飞烟灭啊……她居然没死……而且她最后不是说,只求一死吗?殉情还不容易?”
“她一定是不死之身!鸩儿,你不知道,那个李九儿在《拂尘录》上写下的心愿,就是死啊!”
荼靡无力地把《拂尘录》放上书架,思索着在天界时青鶠说的话:
“荼靡啊,你的大错恐怕无法挽回,唯一能赎罪的方式,就是照管它——《拂尘录》。这书上修改过命途的人,务必给予帮助。那些我没有完成的契约,交给你。”
青鶠上神,你没有告诉我,怎么练就铁石心肠,来帮助一个人,杀死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