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三,洛阳城东郊。
武林名宿齐聚,因为今日是为了中华武术界的荣辱而战,所以今天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广田七郎道:“今日幸能与中华武术高手切磋武功,印证武道,实乃荣幸之至。望不会令各位失望,更不会令本人失望。”
第一个上场的是令狐云。
他是六扇门的第一高手,人称“神笔”曾一度破获很多疑悬命案,因而名重江湖,至今仍无人能及。其为人正直,为武林人景仰。一双判官笔更使得出神入化,少有人敌。所以在江湖中名望颇高。
今天,对于广田七郎的狂傲挑衅更不能坐视。所以他出手一战。
广田七郎看得出,令狐云手上功夫不弱。
令狐云的笔已点出十七,八下,可是仍不能沾着广田七郎的衣衫。令狐云的笔更快了。两支笔上下翻飞,已将广田七郎的全身罩在在了笔下。只要再近一点,广田七郎非死即伤。
可是他已尽力。令狐云知道,广田七郎也知道。
广田七郎的刀没有动,令狐云的汗珠已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一滴,两滴……
“不可能,为什么?”这是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令狐云的笔不再动。
因为广田七郎的刀已出鞘,又撤回。
只有一招,只一瞬间。
令狐云不信,因为对手明明是够不到的,但他不得不相信,因为血已由他的胸膛流出。
令狐云在这一瞬间为自己庆幸。他的脸已变得苍白。自己成名多年,并非因为自己已真的无敌,而是没有遇到真正的敌手。
世上不正有许多人在没遇到敌手时都会以为自己已天下无敌了吗?这又是怎样的悲哀?
令狐云倒下了,随之成名的判官笔也离他而去,平时伸手可及,现在却越来越远。
在他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不知这笑容是他为自己庆幸,抑或是在对自己声名的嘲笑。
令狐云败了,六扇门的第一高手不复存在。以后六扇门中谁才是真正的第一高手?也许不会有人知道。
败就是死。令狐云死了,但中华武林的士气没有败。高鸿飞已飞到台上。
高鸿飞看了一眼台下,看了一眼令狐云刚刚躺过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广田七郎。
“请”高鸿飞说完,出手只在瞬息间。
高鸿飞的拳够快够猛。
广田七郎只有闪。
广田七郎看得出,高鸿飞的功夫不比令狐云强。但内力很强,出拳有力而又连绵不断,这一点很可怕。所以广田七郎只有闪。
广田七郎也看得出,他已年纪很高。所以高鸿飞死得很体面。尽管体力不济,却仍比令狐云支持得久些。这是广田七郎的杰作,因为他很尊重老人。但是老人也会败,通常败就是死。
杨通在人群中。
江湖浪子管千秋也在人群中。杨通虽然没有看见,但他知道。
这时一个头戴斗笠,一身青衣,背负长剑的人跃到台上。
杨通的眼中闪着光,因为他已认出这个人“惊天神剑”宇文龙。
台下一片欢呼。因为他给中华武人带来了希望。
宇文龙垂手而立。剑在背上,斗笠也已在背上。
宇文龙面色凝重,怒视着广田七郎。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广田七郎也在看着他。
广田七郎在等,等他出手。
他明白:只要宇文龙一出手,就会有破绽,再快的剑也有破绽,有破绽就死定了,所以他在等。
宇文龙也在等,等机会。
等与广田七郎同样的机会。
在宇文龙身边升起了杀气,越来越重的杀气。宇文龙也已感觉到广田七郎的杀气。
宇文龙明白:人不动,心却在动,心动则意动,意动则身动。只要对方有一点动作,就会出现破绽。所以他没有动,他宁愿等待。
人的一生大多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这岂非也是人生的一种无奈。正因为宇文龙懂得,这种等待不是在浪费机会,而是在等待机会,与机会越来越近,所以他甘心等下去。
日已中天,天正暖。
风很轻,却依然很冷,吹在身上与刀刮无异。
台上的两个人一丝也没有动过,宛如木雕泥塑一般。仿佛恒古以来,一直都站在那里,而且还将继续站下去。
台下的人早已耐不住,他们实在已耐不住这种煎熬。
无论谁也不愿意看到宇文龙倒下去,可是谁又能保证他的不败呢?但是无论如何也还是要等下去的。
广田七郎终于动了,他已无法在忍耐下去。
人的忍耐终是有限的。
宇文龙也已无法再忍了,如果此时不是广田七郎在动,他也会忍不住要动的。
“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好好把握。”
每个人面临机会时都难免要这样告诫自己一番。
广田七郎已握紧刀柄,条条青筋已突起。
突然,一声龙吟“呛”,电光一闪。
刀已出鞘,刀尖上血珠滚落。
刀躺在广田七郎身旁四尺的台上。
宇文龙的剑尖正指着广田七郎的咽喉。
广田七郎根本没有看到宇文龙如何出招,但有一点他却看的清楚。
他已败。
广田七郎闭上双眼,等待着胜者的裁决。
突然,血光四溅。
广田七郎倒了下去,到此刻他才发现,血花是如此绚烂,生命是这样的美丽。
宇文龙忽然扑倒在台上。
杨通和管千秋几乎同时跃上看台。
宇文龙微微一笑。血,顺着嘴角流出。
他的声音已很弱:“我没有令你们失望吧?”
“没有。”
“这次……你已救不了我……我……我周身……经脉……已断……他……的确太强…
…只是尚有……一事……相托……武林……中还有……许多事……”
宇文龙的手已垂下,一块金牌从怀中掉出。衣襟露出了纸的一角。
杨通将金牌纳入怀中。当年,甘柳真人和慧能禅师,亲自将此牌交给了宇文龙,宇文龙接下了武林的重任,今天他已将'这重任交给了杨通。
杨通取出纸,管千秋隐约看到“武当甘柳”四字。杨通抱起宇文龙的尸身,走上他未走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