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先去看看。”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何晏在跟人打架，项临跟杨晓莲打了个招呼就出了超市。
这时，云婶已经拿了一根棒子冲出了超市院子的门廊。
项临跟着云婶出来，发现停在云婶家那边的几辆送货车后面围了一圈人。
云婶拿着棒子一边跑一边喊：“何晏在哪呢？何晏在哪呢？”
何晏正站在一大圈人中间，云婶扒开人群，看到何晏正抓着一个人的衣领。
云婶举起棒子就要往何晏身上打，但凡何晏跟人发生冲突，云婶总是不分青红皂白，首先要打何晏一顿。
这是云婶处理冲突的方式，据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总会先把何晏打一顿，再去问缘由，不出事不冲突，是云婶的第一原则，只要一有冲突，即使你被人欺负，你也是错的。
“妈，不是我，是他们，他们是偷鸡的，偷的是咱们家的鸡。”何晏一把抓住云婶的棒子，急急地说。
云婶楞了一下，有些发懵，周围的人也有些发懵，何晏怎么就抓了两个偷鸡贼呢。
镜湖村的人似乎极少当场抓到过偷鸡摸狗的贼，现在突然听说贼抓到了，除了聚众来看热闹，竟然还很茫然，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在周边一带的农村，偷鸡摸狗的事情经常发生，时不时就会听到谁家狗半夜被人偷走了，谁家的鸡一夜之间被偷光了，这些年，乡村又出现了一种新型的偷鸡方式，就是钓鸡。
钓鸡跟钓鱼一样，用一根长线，线上有钩，钩上有饵，只要鸡一吃饵，马上拉着就走，鸡还叫不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这种偷鸡的方式，都是在大白天进行，偷鸡贼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经常有人看到他们开着车，坐在车上钓鸡。
虽然经常有人看到，但从来没抓到过，等你发现，他们马上开车跑了。
一些惯偷，时间长了，大家都能隐约猜出是谁，一般都是村里或者邻村的二流子。
偷鸡摸狗这种事，村民们一般不会报警，这些贼大部分是附近的人，要是抓住报警，不但撕破了脸，就算关几天贼放出来还可能对你实行报复。
小偷小摸，损失不多，被偷者也只能自认倒霉，私下舆论谴责一番也就算了。
所以，一般这种事，大家都当成道德事件，有时候，甚至能被村民们当成一种神秘娱乐事件，跟偷情一样，兴高采烈地到处传播，脸上极为亢奋，他们在笑嘻嘻地谴责时，似乎获得了一种道德上的满足。
可以说，偷鸡摸狗的贼之所以经年不绝，有村民放纵的因素。
项临心想，其实，前几天我也放了几个偷狗贼，这也属于放纵。
项临意识到，在这种对贼的放纵和谴责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平衡，不知道这是一种生存智慧，还是一种不得已而只能妥协共生的悲哀。
难道在不知不觉中，我竟和乡亲们有了一样的思维和心态？！
“鸡呢？”云婶一愣之后，赶紧问。
“咱家鸡刚要吃他们下的饵，就被我看到了，鸡没事。”何晏还是抓着那个人的领子不放。
“鸡没事就好，你先放开他。”云婶推了一下何晏，大概怕何晏吃亏，瞪着何晏说：“站一边去。”
对方有两个人，两个人都站在一辆摩托车旁边。
一个人模狗样地穿着西装，还打了个领带，另外一个一身横肉，穿着皮夹克，一脸痞相，一看就是个痞子。
此时，穿皮夹克的痞子正被何晏抓着领子，痞子听云婶这么说，使劲掰开了何晏的手。
“谁说我们偷你们家的鸡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你们家的鸡？”
“我看到你拿钓鱼绳钓鸡，绳子还在你手里，你还敢狡辩？”
何晏眼睛一瞪，正想走上前去理论时，却被云婶一把推开了。
“别过去。”云婶挡在何晏前面。
“老子是正经公司上班的员工，这就是我们经理。”痞子指着在站在一旁眼睛骨碌乱转的领带男说。
“我们是来办事的，怎么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警告你们，这种事不能瞎说的。”领带男四周看了看，色厉内荏地说。
“你们哪个公司的？”这时站在一边的项临说话了。
“告诉你，我们就是镇上百世投资公司的，我们是银行，搞金融的，怎么可能偷你们的鸡。”做贼的痞子男说话竟越来越蛮横，“麻痹的你败坏我们公司的荣誉，老子绕不了你。”
痞子男话音刚落，被云婶挡住的何晏，从云婶腋下伸出脚，一脚踢在痞子男的腿上，嘴里骂道：“去你妈的，做贼还有理了？！”
“你敢打人？你给我等着！”这时，领带男已经发动了摩托车，痞子男被何晏踢了一个趔趄，站稳之后，分开人群，一边威胁众人，一边上了领带男的摩托车。
众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两个人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往板桥镇方向而去。
“你这孬子，你真的看清楚了吗？”云婶看着消失的摩托车，转身担心地问何晏。
“当然看清楚了，我能瞎说嘛。”何晏大声说。
“行了，回家吧，别再出来惹事了。”云婶又说了何晏两句，忧心忡忡地和众人一起又回到了超市。
“他们说他们是银行的，开银行还偷鸡摸狗啊，真是的。”人群中开始有人议论。
“他们不是银行的，他们是投资公司的。”听到人们议论，项临解释了一句。
“投资公司是干什么的？”有人问。
“……嗯，投资公司是放贷款的。”项临只得这么解释了一句。
“不是开银行怎么会放贷款呢？那还是开银行的。”有人自作聪明地自问自答。
这还解释不清楚了，项临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项临穿过超市院子里叽叽喳喳议论得正热闹的人群，进了超市。
杨晓莲正在整理货物，见项临进来，有些担心地问：“何晏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