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总是来的很突然,天空像是开了一块大口子一样,不遗余力地往地下倒灌着大雨。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了,突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拐角处窜出,匆匆忙忙地向前奔跑着。
仔细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孩子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包,用身体在保护着怀里的东西不被大雨淋湿。
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小孩跑到一栋高档别墅大门口时,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只有地面的水洼上稀稀拉拉地开着涟漪。
陈小树气喘吁吁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抿着嘴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位看着五十岁上下的妇人伸出头来,装束打扮一看就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小树,你怎么淋成了这样,快进来擦干。少爷看到又得骂你。”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扰了里面的人。
“我。。不进去了,就是给少爷送个东西。”那孩子望了一眼里面的干净的地板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
突然一个好听又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陈小树!”
妇人吓得立刻转身看着站在大厅的男孩子。“少。。少爷,你怎么下来了。”
陈小树不禁抖了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你来之前不知道打电话吗?”门内的少年没得到回应,有些气恼,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全身湿漉漉的,怒火更盛了,“下那么大的雨,你不会是跑来的吧?!”看着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咬着牙吼到“进来,还磨磨蹭蹭的!”说完皱着眉头便上楼去了。
妇人一听到这话也不管陈小树身上的雨水,赶紧拉他进来,向里面推了一下,“快跟上去,再磨蹭又要被骂了。”又想了想向眼前人说道“我给你煮点姜汤,你上楼先找东西擦擦,免得着凉了。”少爷虽然老爱欺负小树,可每次小树生病他也是焦急的。
陈小树细声细语地道了谢,便搂着包慢吞吞地上去了。
张姨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摇了摇头,叹息一口气“这孩子,怎么每次见都是可怜兮兮的。”
陈小树是江家养大的,说好听点是养子,说难听点就是养着的佣人了。
陈华山原本是江家的司机,来江家不到两个月便出车祸去世了,陈小树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两三年因病离开,他本就是一个人带着陈小树,于是便留下了八岁的儿子孤苦伶仃地没人照顾。江老爷子看那孩子可怜,便做主给养下了。
陈小树十岁之前一直住在江家的主宅。江家虽没有亏待他,却也没有拿他当亲生的养,陈小树从小就乖,如今寄人篱下更懂得不给人添麻烦,看着佣人做活他也跟着做,江家人也没说什么。
十岁那一年,江家的少爷跟着江夫人从美国回到国内。那是陈小树第一次见到江齐笙。
他躲在佣人的后面悄悄地看那个气宇轩昂的小少爷,惊叹着怎么会有人长的那样好看呢,十岁的孩子还想不出什么确切的形容词,只能用好看来描述。眼睛好看,鼻子好看,什么都好看。
江齐笙正跟好久未见的爷爷撒着娇,眼睛一瞟便看到佣人堆里的小豆丁。皱着眉头气呼呼地说“你谁啊,为什么要盯着我看?”江家众人的目光瞬间往陈小树的身上聚集,陈小树顿时羞的只想往地下钻,他十分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盯着小少爷看。
这时,话少的江夫人也开了口“爸,这孩子是谁啊?长的真标致,我们家佣人也不会要那么小的年龄吧。”
江老爷子平日里就不太注意陈小树,只当多个碗筷了。孙儿回来更是忘了这孩子的存在,此刻被提及便大致说下来龙去脉。
江夫人听了温婉地笑了笑,“这模样我也欢喜得紧,正好我们齐笙没个伴,不如让他跟我去吧,反正看着和齐笙差不多的年龄。”
“母亲!”江齐笙一听要和小豆丁住一起,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气急败坏地喊道。
“齐笙,就怎么说定了。”江夫人警告的眼神让江齐笙败下阵来。
于是陈小树便在江齐笙恼怒的表情中从此住到了江家专门给小少爷和夫人准备的新宅里。待到陈小树十五岁那年,江夫人以陈小树上高中为由,又收拾了一个离市区较近的小公寓给陈小树住。至此陈小树算是脱离了江家再也没回来住过,甚得江家某些人的心,暗地里都夸江夫人下的一手好棋,一个野孩子也配和江家人住一起,像什么样子。
陈小树在江家新宅住了五年。江齐笙不喜欢家里住佣人,所以每天除了钟点工和做饭的张姨定点过来,就剩江家母子和陈小树。江夫人不经常在国内,大部分时间是陈小树和江齐笙朝夕相处。
陈小树也很自觉,每天早上会给江齐笙整理好书包。晚上会定时定点地给他的小少爷送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他五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读书,将来赚了钱回报江家,不欠着他们。
十六岁的江齐笙早就猜出的母亲的心思,可当母亲提出的时候让陈小树搬出去的时候还是让他猝不及防,日子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来不及反应。
陈小树走的那天,只有张姨和母亲雇的司机送他。谁也没发现江齐笙站在二楼的窗边,默默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为什么会舍不得陈小树?可能习惯一个人五年的照料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