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雪魄被带回了舒园,水愿早已候在竹林外,引了冷楠清穿过竹林进入院子,舒园冷清了许多,冷楠清记得上次自己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这里还有许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那些人是她最重要的人,他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家。
“小姐说如果她回不来就在外面的竹林里给她立个碑,尸首火化洒在后面的桃林,我连碑都刻好了,谢谢您把人带回来。”冷楠清愣了一瞬,他轻轻把人放在床上,细细探脉,良久才郑重承诺,“她不会有事。”
水愿微笑,“我知道。”冷楠清第一次看到面前的小丫头这个样子,她一直是聒噪的,不成熟的,甚至不动脑子的,可是冷楠清知道,不一样的,不愿意用脑子和没有脑子是不一样的,冥雪魄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她心机深沉,料事如神,而是她教会了身边的没有一个人尊重,尊重生命,尊重死亡。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下来时冥雪魄醒了,一夜高热,血水换了三四盆,但终于是挺过来了,托皇上洪福,舒园有整个大陆最好的药,而冷楠清承袭冥雪魄医术,当真是千金一命。
“小姐,云妃娘娘自尽了。”水愿趁着冷楠清熬药的功夫附在冥雪魄耳边,话刚说完,脸已经湿了。冥雪魄愣了一下,心里微紧,那个温柔的人啊,也终于在这座囚笼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楠清可知道?”冥雪魄轻声问,她伸手擦干水愿脸上的泪,自己的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别哭,这对她而言是解脱,她该拥有更好的人生。”这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愧疚的心还是在自私的宽慰自己,她知道云妃这个时候……是为什么
“不敢说,怕他……听说云妃娘娘揽了所有罪过,是亲口跟皇上说的,说完就……”这座皇宫已经尸骨遍野水愿心里也疼,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能平静呢?
“我来告诉他吧,总归是他母妃,瞒不得。”水愿应下,想去药房还来七皇子,却在转身的瞬间愣住,冷楠清端了一碗漆黑的药汤,眼神波澜不惊,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另一个小姐,感觉到水愿看着自己,冷楠清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我宁愿你们瞒着我,瞒我一辈子。”冷楠清很平静,平静的冥雪魄心里发慌,她知道云妃此时自尽是在求自己给七皇子一个安稳的未来,以命换,蓝云温柔,但也倔强,至死不欠旁人,可是,自己那有能力护住旁人,只怕自保也是勉强。
“小七……”冥雪魄不知怎么安慰人,她不会安慰人,因为她讨厌懦弱。
“我不怕。你还有我。”冷楠清的话让冥雪魄愣了一下,然后是扑天盖地揪心的疼,这个孩子,居然真的从初见开始就一路追随,不问因果,不讲对错,就这样出卖了自己……这句够了,只要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一天,只要自己还活着,冷楠清就会活着,至于以后,已是无畏。
冷楠清心很疼,好像有好多根针刺着,不过没关系,自己还有她,自己拥有的本就不多,如今丰衣足食,却要用母妃的命来换,自己真不孝,如果知道母妃会去顶罪,他应该先去找父皇的,无力的握紧手中的汤药,仿佛那是他的整个世界……对他而言,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皇后薨,举国丧,云妃因带罪之身不可入皇陵,冷楠清在御书房外跪了四天三夜也没求到云妃骨灰,冥雪魄知道时冷楠清已经昏迷,最后是她入兰妃宫中以十年自由换了南宫府虎符向皇上求得云妃骨灰,那是她生命中最狼狈的一刻,却也是最勇敢的一刻,拥有着不顾一切对抗世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