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天才刚亮,北敬皇朝拈花城,拈花楼。
少女轻轻套上蝉翼般轻薄的雪纺披肩,底下是露肩的纯棉连衣短裙,朦胧中隐约露出牛奶般白皙细腻的肩部和精致的锁骨,傲人挺拔的胸脯,以及群下长腿一片白花花的羊脂。她对着镜中完美无瑕的自己做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拔下发髻,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转身走出闺房。
木地板的走廊上挂满了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纱幕,少女脚步仓促地在重重纱幕间穿过,最后停在一个房间的外面。她为自己鼓气似地吸了口气,手轻轻将门推开,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少年眼睛顿时一亮,在少女出现之后,顿时整个房间都光明万丈,她出现在这个房间,就像太阳出现划破了黑夜,于是所有的黑暗和阴霾消失,只剩下亮光落在少女发丝上跳跃着淡淡的金色勾勒出画师也难以描绘的绝世剪影。他的心脏也随着不由加速,打着唯他听见的鼓点。
“殇少,好久不见。”少女看着那正对自己发愣的少年良久才轻声说。
“好久不见,清然。”少年回过神来。
没太多摆设的房间,司徒清然在进来的时候就把门轻轻拉上,只有透过纱窗照进来的柔和光线。两块毛绒的坐垫,一张矮脚的圆桌,两人相对而坐,除此就只有桌上事先摆好的酒盅。
司徒清然摩挲着玉质的酒壶,跪起身在古殇和她的九种中倒上了茶水。
古殇看着对面少女,心中却有万般感慨。
只是区区一年不见,少女已是如花朵般悄然绽放,再见已是绝代倾城。他想起曾在古书上看到这样的诗句:一顾倾人城。恐怕现在的少女再次驾临回春城,便有让城池倾倒的美丽吧?
“这是那时候的酒?”古殇拿起酒盅浅尝了一口,有些惊讶,竟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嗯。”司徒清然点点头,哀怨地看了古殇一眼,“我也想过要用什么来招待殇少,毕竟殇少如今已经是紫禁宫的少主,但想来想去我能拿出来不让殇少嫌弃的恐怕也就这个了吧?”
“这个就好,真的。”盅里的酒对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起不到丝毫帮助,但喝着这酒,再看着对面那轻轻帮他满上的少女,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还坐在那艘月牙楼舫中,友人在酣睡,午后的阳光温暖祥和,仿佛时光从那时就停止了向前流逝,记忆中的一切都如画卷般铺展了开来。
“对了,你的那艘月牙楼舫呢?”
“就放在后院,现在我怎么说也是拈花楼的种子书寓,这一片都是划分给我的。”
“种子书寓?好像还挺厉害的,我都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用了。”
“其实这说来还要谢谢殇少。”司徒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脸颊飘起两抹动人的红霞,“自从上面知道我的‘对象’竟然成为紫禁宫宫主唯一亲传弟子,紫禁宫少主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全都变了。毕竟放眼所有书寓,能和我‘对象’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两人。”
“等等……‘对象’?”古殇一愣,额头顿时有细密的冷汗冒出来。怎么少女的口中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暧-昧的名词?他记得自己只许诺了帮忙夺下圣女的位置,难道他酒后失言了?
“就是拈花楼护花使的别称啦,每个书寓都可以自己选定护花使,那个护花使的身份地位以及天赋都会影响到对应书寓在拈花楼的地位,甚至决定圣女的选择,而我的护花使自然就是殇少啦。”少女小小声地嘟哝,“谁让殇少那天自信满满地跟我说,要帮我夺下圣女之位。”
“原来如此。”古殇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过,圣女不是拈花楼未来的楼主吗?难道连拈花楼的未来都可以交给这些‘对象’决定?这样拈花楼不是很容易被外界大势力控制?”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某些势力的干预让拈花楼可以不受外界大势力的影响,只是这些信息不是我们书寓能接触的。”司徒清然拿出一叠装订好的资料,“而圣女的选择,则由万花大会的结果来决定,拈花大会是完全由‘对象’竞逐的一场盛会,只有极少书寓参与。”
“这些是?”古殇有些困惑地接过她递来的资料。
“这次万花大会殇少要重点注意的对象,其中,大罗圣蝶一族的少族长罗荺和隐世陈家的陈靖康恐怕会是殇少最大的对手,这两人的实力到底如何还是未知数,但毕竟出身大势力。”
“罗荺?听着像女孩的名字,难道你们拈花楼甚至还拉拢了女孩?”
“噗哧。”司徒清然掩嘴轻轻笑了一声,“罗荺只是名字像个女孩而已,但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男生,而大罗圣蝶一族更是毗邻拈花楼的大罗妖兽森林的主宰,有妖帝坐镇的族群。”
“也就是说,有身份和我不相上下的对手存在吗?倒不知道他们实力如何。”
“他们实力具体如何我也收集不到情报,但万花大会可不是要你们战斗哦。”司徒清然轻笑,“由于拈花楼本身性质特殊,再加上参加大会的都是外界各大势力的天骄,为了维持这份拉拢的关系,自然不敢让这些各大势力的天骄在拈花楼拼得你死我活,只能采用其他方式。”
“其他方式?”古殇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却又理所当然。
拈花楼并不是以武力闻名的大势力,自然不敢冒着得罪外界大势力的风险行事。
“具体的方式要到时候才知道,不过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万花大会中实力的强弱并不是决定性要素。我查阅过往届的资料,有相当数量的万花大会最终胜出者不是当届最强梯队。”
“也就是说,提前知道其他竞争者的实力,也没太大作用?”古殇看着手中的资料问。
“那倒不完全至于,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司徒清然明媚一笑。
酒似乎不知不觉中被二人喝光,司徒清然轻轻摇着空荡荡的白玉瓷瓶,没有液体流动的声音,于是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木柜前,打开后可以看到柜子里还摆满了和桌上完全一样的瓷瓶。
古殇静静地坐在蒲团上,看着少女拿起一个新的瓷瓶走回,重新斟满二人的酒盅。
“对了,你刚才说还有极少数书寓参与,那又是什么情况?”
“哦,那个呀?”少女垂着眼端着酒盅,“如果哪个书寓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又想要成为圣女,就只能亲自上阵去和那位‘对象’们同台竞争咯,拈花楼并不介意自己人胜出。”
“也就是说,如果对圣女之位没有执念,便是没有‘对象’参加万花大会也没事?”
“那是自然,毕竟拈花楼也标榜自己不是什么暴力的组织。其实历史上这样的案例出现的树木也寥寥无几,只是完全没有反抗的书寓,会成为拈花楼送给外面天骄联姻的礼物罢了。”
“这么现实的吗?”
“是啊,不过我现在也能理解。拈花楼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不现实就无法活下去。”
“那如果……”古殇沉默片刻,“如果我真的没有如约而来呢?”
“那肯定是亲自上场啦,反正又不是真刀实枪的生死战,就算丢点脸有能算什么?”司徒清然装作漫不经心地摇晃起了身子,声音也渐渐地变小,“而且……你这不是如约来了嘛?”
“毕竟是郑重答应朋友的事情,我又怎么能毁约呢?”古殇挠了挠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司徒清然眯着眼站起来,“那走吧,万花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我得先带你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才行,而且还有我的那些资料,你可得好好全看完呀。”
而同时,拈花楼正中央,御花阁中。
被云雾充斥的房间之内,女子轻手合上老旧的书籍。她的身体笼罩在一片朦胧中,只能看到光影勾勒出隐约她的轮廓,曼妙而傲人,像是一朵怒放的水仙花。连门外的女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感叹,仿佛时光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多年过去她还是那个绝艳的小妖精。
“是吗?紫禁宫的少主还真的来了……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居然能走到这一步。不,应该说也能有那么卓越超前的目光吗?发掘出还未成长起来的紫禁宫少主,现在想来真叫人意外。”
“楼主,二长老和三长老前段时间呈递上来的提案,是不是也借这个机会废掉?”
“全都废掉,拈花楼的生存原则就是不得罪任何外界的大势力,而紫禁宫就是其中最不能得罪的几个势力,有紫禁宫少主当后台,二长老和三长老是无法强行对那个丫头做什么的。”
“二长老和三长老为何那么敌视清然书寓?他们二位不是大长老生前的挚友吗?”
“你说什么人才最了解大长老呢?”
“属下不懂。”
“最了解大长老的,自然是大长老的挚友,也只有他们两个才可能成功设计让大长老稀里糊涂地死去。他们以为自己做事已经相当缜密,却不知道过于完美和巧合本身就是个破绽。”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和大长老之间在私底下有什么仇怨吗?”
“谁知道呢?”楼主蹙着眉,眼中仿佛蒙上一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