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帝御山的峰顶，乾天宫。
阳光透过楠木制成的冰梅纹花窗洒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墨轩手中笔走龙蛇，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一行类似批注的小字，然后看着身边堆积如山还未处理的羊皮纸，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文件涉及到紫禁宫中各脉之间的资源调度，紫禁宫附属势力间的协调，以及对于境外势力的外交处理等各方面，因为牵扯的利益较重大，都是需要紫禁宫的宫主亲自进行审批之后才能生效，但由于他离开紫禁宫的时间太长，这些需要宫主亲自审阅的文件就都囤积了起来。
已经连续五日的时间，他一直呆在书房中审阅，但至今还剩下很大一部分。
说来以他往常的性子，他本该将这些工作都推到一边，然后偷偷地跑出去。以他紫禁宫宫主的身份，那些殿院长老们根本奈何不了他。何况，如果他真的藏起来，他们也根本找不到。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书房坐了这么久。也许是那段时间真的磨练了他的性子。
这么想来他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笃笃笃。”
“进来。”门忽然被敲响，墨轩抬起头，顺手将毛笔也放在笔架上。
“失礼。”门被推开，一个紫发的少年走进来，他身上穿着特质的紫禁宫制服，将本就修长的身形衬托得更加挺拔，径直到墨轩身前才停下。他唯一的亲传弟子，紫禁宫的少主古殇。
“终于来啦？”墨轩眯着眼一笑。
“师尊。”古殇抱拳，身子也微微前倾，“师尊这次召唤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嗯。”墨轩点点头，手中出现一份已经用针线装订好的资料，“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有些事需要你负责，关于上次蛇神殿遗迹中发生的事，这段时间我们正好调查出了一些东西。”
“这是……”古殇走上前接过那份资料。
“因为迪恩长老逝去，我们才发现这些年他一直刻意隐瞒了些东西。”
“血妖炼狱的空间道？”古殇面色微变，这短暂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粗略地浏览那十数页资料上的内容。这是情报部门找到迪恩的文书，血妖炼狱和他暗中进行的勾结也藏在字里行间。
“没错，血妖炼狱借助迪恩之手的遮掩，在我们紫禁宫的眼皮底下悄悄建立起了可以空间跳跃的通道，而且由于在此之前迪恩的阻拦，关于这些空间道的数量以及分布我们现在手头上全都没有可供参考的信息。”墨轩双眼直视着古殇，“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全权负责这件事。”
“我一个人？”古殇忍不住眉头抽了抽。这时他才想起他这个师尊有多不靠谱。
“当然不是，这次行动你作为总负责人，紫禁宫内的全体弟子可以任由你差遣，包括宗门内的全体内门长老你也可以自行调动。换句话来说，这紫禁宫殿院之下几乎都由你来指挥。”
“师尊不是开玩笑吧？”古殇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然没有，你觉得为师像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人吗？”墨轩似笑非笑。
“难道看起来不像吗？”古殇小声嘀咕了一句。
“总之，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完成，而且我也觉得你正好需要这样的机会来学习如何当一个少主，同时在宗门的那些内门长老中树立起威信来，这些可不能总让我帮你。”墨轩摆手道。
“好吧。”古殇苦笑，看着坐在木桌后的墨轩，垂下头来，“谢谢师尊。”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去吧。”墨轩眉头一挑。
门在古殇走出去的时候就被合上。墨轩靠在椅子背上，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果然就算是我，连续工作五天也会累的吗？”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睛。
“呵呵，才工作了五天也好意思喊累？你消失这么久，那些文件可都是我替你处理，留下来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一个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看好你的这个弟子，竟然连血妖炼狱这种级别的事件都放心交给他去全权负责。”
“那是，这小子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子。”墨轩咧嘴，抬起眼皮，眼珠子滚动着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一头银灰的碎发，刘海下铁灰的锐利双眸，“话说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而已。”男人面无表情道，“大罗圣蝶一族果然对乱域的龙牙城和魔龙城有动作，是冲着古殇去的，不过都让我拦下了。我代表紫禁宫和那边谈判，最终达成协议双方都不要干涉混乱之域内的势力，这也算他们的底限了。我是用你的名义谈判，这结果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不愧是李烊，做事果然让人放心。”墨轩吹了个口哨。
“不要还是那么轻浮。”李烊冷眉，“不过话说回来，我听天策军的人说你的弟子居然干掉了一个殿院长老？这里面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上次见他实力也就勉强堪比刚封皇的人。”
“没有搞错，古殇确实亲手干掉了一个殿院，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
“难道说他实力已经堪比帝皇？这怎么可能。”
“你相不相信，世上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段，无论你处于修为的何种阶段，借助那种手段都可以让你一定时间内在身周的一定范围内拥有媲美武道帝皇的实力。”墨轩忽然坐直身子。
“这怎么可能？武道帝皇境界已经突破了天地的承载，必须连通世界本源后才能获得发挥出那等威力的许可，我听说禁药的尽头便是受到这个约束，无论再如何发展也无法让一个封皇巅峰的强者发挥出武道帝皇的力量。如果真存在这种手段，这片天地恐怕早就该乱成一团。”
“这么多年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墨轩笑嘻嘻地道。
李烊没搭理他，只是皱着眉头。
“可一切的定理都是用来被后人推翻打破的，不是吗？”墨轩冲他神秘地笑了笑，“确实存在一种途径可以让人在短时间拥有帝皇的实力，只是实现的条件太苛刻，所以才被忘记。”
“实现的条件再苛刻，难道会比培养起一名新的武道帝皇困难？”
“恐怕确实要更困难。”墨轩摇头，“因为首要条件，就是必须拥有神禁之体。”
“神禁之体？”李烊沉吟了片刻，“我记得十六年前寒家出生的那个小丫头好像就拥有这种传说中的体质，闹得所有盖世霸主级实力都沸沸扬扬，难道你的这个徒弟也是这种体质？”
墨轩点点头，“只有神禁之体才有一定的可能激发【神魔禁忌领域】。那是专属这种体质的一种特殊天赋，他的发动完全无法被神禁之体的拥有者掌控。换而言之，这是一种随机性相当高的天赋，而一旦这种天赋被发动，发动的人则可以在领域覆盖范围内获得帝皇的力量。”
“这不是……一出生就带外挂吗？”李烊的嘴角抽了抽。
“这也是寒家那么宝贝他们家那小丫头的原因，而古殇也是这种体质的所有者，所以他才能把迪恩给干掉，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从战斗到结束总共只使出了两招。”墨轩耸了耸肩。
“可这种天赋的发动是高度随机的对吧？”
“没错，神禁之体的数量太少了，一纪元都很难出现一个，所以对神禁之体的认识也因此受到了制约，好像寒家那边也没解决这问题的办法。我们不知道发动这个天赋所需的条件。”
“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你立他为少主的原因，这等妖孽确有此资格。”李烊忽然严肃地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厚厚的一沓羊皮纸拍在桌上，“不过，既然那个天赋无法主动掌握，仅凭借你那弟子现在的实力，在那个试炼中恐怕竞争力还是稍有些不足，他还需要更强才行。”
“这是……？”墨轩垂下头来看着那沓羊皮纸。厚厚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从李烊的指缝看去还隐约可以看到工匠描摹的人头像，温润如玉的公子容颜也片段引入了眼帘。
“其他各大势力中出现的天骄们，这一代各大势力似乎都有逆天的新人。我这次出去顺便调查了一下情报，这些纸上都是我认为需要留心的，其中不乏表现堪比你弟子的逆天妖孽，虽然没有战胜武道帝皇这样辉煌的战绩，却也曾经从一尊魔帝的眼皮底下逃生，且毫发无损。”
“这真的是年轻一代？”墨轩的眼角抽了抽，但他忽然想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他看着满脸冷漠好像自己欠钱没还的李烊，再也没了开始的惬意，小心翼翼，“你说那个试炼是……”
“没错，就是你现在想到的那个。那地方恐怕近几年就会开启。”李烊冷着一张脸。
“海心阁那老头子可真舍得出手……”墨轩嘴角抽了抽。
李烊在门边停住，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几乎被羊皮纸文件堆淹没的墨轩，“所以，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你弟子的实力提上来，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错过这次机缘吧？”
“我知道……那个地方终于又开启了吗？”无人的房间，墨轩看着合上的门低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