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使城外,布洛克家马车驶向巨石城墙。
即便已经入夜,圣天使城的城防仍与白天一样,时刻处于警备状态。城墙上的守卫看了下来,城门前的卫兵拦住马车。
“晚上好,例行检查。”卫兵行礼。
“晚上好,辛苦了。是北部科摩伦布洛克家的马车。”老弗农压低兜帽。
卫兵点头,和另一名同伴围绕车身检查。马车造型与装饰都比普通马车略为奢华,车厢后印着布洛克家的黑桃标记。
“请稍等一下,我们需要核对。”卫兵让同伴拿出小册子,一边翻找一边瞄马车。很快他找到了曾经登记过的布洛克家马车,和眼前的基本吻合。
“那么可以放行了吗?”老弗农尽量不想说太多话,他的口音仔细听的话容易被识别出来。
果然卫兵忽然有些警惕,转身跟同伴密语着什么,不愧是最高等级的城防。
“不好意思,要再耽误你们一会儿。请问车厢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卫兵走上前。
“晚上好。”没等老弗农回答,弗雷伯格就拉开车窗探出头,“我是北部布洛克家的客人,这是我女儿,驾车的是我的管家。”
弗雷伯格也稍带口音,他已经尽量说得慢而且地道。
他早就料到,整个计划比较让人头疼的就是进城。守城卫兵可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给点钱就能混过去,而且现在就动手的话,将会寸步难行。
进城后一切就在掌控之内,不过现在却被卡在第一道关隘,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获取卫兵的信任。
但实在无法通过的话,只能来硬的,毕竟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客人?请问先生这次来有何贵干?”矮个子卫兵的皮盔下,眼中带着疑虑。
“是这样的,布洛克家族近来要召开舞会,还有位贵客未到。但布洛克老爷一时走不开,而我们与这位客人交好,老爷便借车给我们,让我们来接人。”
弗雷伯格一脸诚恳地看着他。矮个子脸颊滑下一滴汗,抿了抿嘴唇。
他不知道什么布洛克家,但看样子想必是颇有权势,又是舞会又是贵客的。他不想得罪什么惹不起的人,但又怕自己放入这辆马车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一时间矮个子进退维谷,只能再次凑向同伴耳旁:“喂,你怎么看?”
“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现在天下太平,这位先生看起来也不像坏人……我觉得应该没事。”同伴也略有犹豫,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两次“应该”。
矮个子迟疑片刻,小声说:“找最好的传令鸟,把这辆车的特征记一下,传到内环哨站吧……”
“行,听你的,我马上去。”同伴对此表示满意,一举两得。
他们谈话时站得离马车有几米远。老弗农慢慢睁开眼,解除凝神状态。刚才的对话因为雨声嘈杂,他没有完全听清楚,却也了解到足够信息。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马上放行!”矮个子走到城门下,同伴则跑上城墙和上面的人耳语什么。
接着城墙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混在雨幕中去了,老弗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白色物体,是只白色传令鸟,飞行速度很快。
飞鸟离开后几秒,矮个子才打开城门放行。老弗农顾不上感谢,立刻驾马加速,车厢里的两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老弗农!”离开城门一段距离了,弗雷伯格探出头,说起了帝国语。
“少主,您能看见天上两点钟方向的那个白色东西吗?那是卫兵放出的信鸟,他们要通报下一个哨站,保持对我们的监视!”老弗农抓紧马绳,用帝国语回答。
“白色信鸟?”弗雷伯格皱眉。
他稍微缩回车厢,用车窗幕布半掩着脸,双眼泛起微亮红光,在两点钟方向天空寻找。很快他锁定了目标:“看见了!它飞得很快!”
“现在怎么办?如果信息传到的话,一直在监视之下我们很难行动!”老弗农大喊。
“有没有办法再靠近一些?虽然我比较主张爱护动物……但还是想办法把它打下来!”弗雷伯格也大喊。
“已经差不多是马匹和车的极限了,没办法再加速了。我们又不能下车去追,太明显了!”
弗雷伯格有些急了,咬咬牙。
的确,真的被监视的话就难办了。就算换辆马车可能也没办法摆脱,自己还有女儿刚才可是露脸了的。
想要把事态发展控制住,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打下那只鸟……可是光目测距离就有一两百米,再加上天气影响,到底该怎么做?
“老爹,让我看看。”奥尔娅突然靠过来。
弗雷伯格和她换了个位,让她有个较好的视野。奥尔娅眼中血色流淌,很快锁定了越来越小的白色信鸟。
她立刻探出头,带着一口浓重的口音用帝国语喊:“老弗农,能再近一点吗!往人少的地方走!”
老弗农一愣,即刻策马:“明白了,公主!”
“你这一口方言跟谁学的?我可没教过你吧。”弗雷伯格听得一愣一愣。
“无师自通信不信。”奥尔娅俏皮地吐舌头,又趴在窗口紧盯着信鸟,也不敢再眨眼。
外环本来人就相对较少,雨夜更是鲜有行人车马。老弗农驾车切入一条小路,与信鸟的距离稍微缩短,却也是几近极限。
“没办法再快了,公主!”
“已经差不多足够了!”奥尔娅直接从车窗翻了出去,爬到车厢顶,左手抓住横梁防止掉下去,右手伸出食指瞄准百米远外的渺小身影。
“开玩笑的吧……来真的啊!”弗雷伯格也少有地发出惊叹。
“这里应该没人看得见吧!看见了我也不负责了老爹!”奥尔娅眯起一只眼,睁开的那只眼与指尖和信鸟连成一线。
“机会只有一次!没打中的话,我们就只能硬来了!”
“放心吧。”奥尔娅的声音瞬间平稳下来,双瞳映着蔷薇红的血光。现在的她不是索罗斯特公主,更像一把大十字弩,十分精准的十字弩。
她徐徐吐出一口气,进入凝神状态,将外界干扰对自身影响降到最低,同时控制住手臂的小幅度晃动。
一点点误差都有可能打不中,她喜欢射箭,却也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试过如此远距离射击,更何况射的还不是箭。
她的指尖周围忽然凭空飘荡着血丝。缕缕血丝凝成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球,血球又迅速聚集浓缩成一个更小的血球。
奥尔娅可以感受到指尖强大的血气,浓缩后将更加精准,威力更大,但发射前也更难控制。但她现在只能孤注一掷。
瞄准,控制,发射!
指尖的血球消散了。猩红色,食指粗的血光刹那间划破雨幕,仿佛撕裂了夜空,笔直地射向天空中的白色信鸟。
一时间三人都屏住呼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雨声和马嘶。
白色身影闪过一瞬的火光,像是燃烧了起来,又瞬间被雨水浇灭。但毕竟是好消息,天空中再没有那白色身影。
奥尔娅望着天空发愣,半晌才嘿嘿笑出声来,一屁股坐到满是水渍的车厢顶。
雨水把她淋得湿透了,她却毫不在乎,迎着风雨解开马尾。一头临时染的棕发被淋得有些掉色,露出了她原本的红发。
“老爹……我成功了。”她笑了。
弗雷伯格也缓过神,伸手去扶她从车顶下来,拿毛巾给她擦干净头发。这些算是把临时染料都弄掉了,蓝色毛巾上一片棕色,女孩的头发一片暗红。
“宝贝儿……看来老爹要对你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