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羽此时心里也是万分焦急,可就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见郁晴雪问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可看着她那幅担忧神情,心下又是大为不忍,宽慰道:“别担心,婆婆应该是在打座入定,神游未归吧,再等等婆婆就会醒来了。”
郁晴雪想起她和秦鸿羽下山时任梦琪的神情,婆婆当时眼神里满是心灰意冷,一张平静的脸庞上更是色若死灰,此时越想越急,不禁问道:“我们去叫一叫婆婆好吗?”
秦鸿羽缓缓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叫一下婆婆。”
郁晴雪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鸿羽,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鸿羽转身向茅屋内走去,此时夜色苍茫,屋内更显昏暗,静悄悄的,只有自己脚踏青石地板的声音,轻轻唤道:“婆婆,我是鸿羽,我进来了啊。”
没有回音。
秦鸿羽继续叫道:“婆婆,婆婆,我是鸿羽,婆婆不理鸿羽了吗?”
依旧没有回答。
秦鸿羽不由得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一颗心也犹自砰砰乱跳个不停,秦鸿羽只觉得此时天旋地转,这个小茅屋也从未有过如此的压迫。
滚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睛里地往地上滴落,青石地板上传来“啪嗒、啪嗒”的滴水声音,秦鸿羽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气,无法释放,压抑得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他多想放声的呐喊,释放胸口的那团郁闷难消的气,可是,郁晴雪此时就在门外。
秦鸿羽伸手想要测试一下任梦琪的体温,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急忙缩了回来,他觉得这是大不敬,他从未有过此时的慌乱。
郁晴雪缓缓走了进来,静静地站在秦鸿羽的身后,秦鸿羽缓缓转过头,看向郁晴雪的眼睛,只见郁晴雪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秦鸿羽一阵心惊肉跳,这表情他太熟悉了。
“叔师……”陆桐欣不知何时也已进入屋内,脸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颤抖的叫了一声师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陆桐欣本在炼功打座,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静下心来入定,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掐指推算,却怎么也算不出有何事要发生。
她讨厌这种不祥的感觉,绕着白玉峰巡视一圈,也看不出有任何异动,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于是便想到了最喜爱的小徒弟郁晴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斑竹林郁晴雪的小竹屋内,却发现,竹屋内空空如也,到外面巡视一圈,也不见踪影,不由得心下大为焦急起来。
于是下令派众弟子,全面搜寻,可找了一天也不见踪迹,眼看天色已晚,越等越急,心想玄羽门门规森严,门下弟子众多,外人想要混入玄羽门,而且是悄无声息,让人无法察觉,更何况还有掌门师兄坐镇,那是绝无可能的,莫非是自己偷偷跑下山去的?可是小徒弟的性情她比谁都清楚,从小乖巧懂事,若无外人唆使,那也是绝无可能的,难道是那个天性顽劣,古灵精怪的秦鸿羽在作祟?
可秦鸿羽性情懒散,对修炼从不肯用功,上山至今,也没能学会多少法术,他又怎能上得了白玉峰呢?
突然心下咕咚一声,该不会是偷偷从后山潜入上山的吧?
想到这,大惊失色,剑光一闪,便匆匆往后山飞去,飞到屋前,看屋内漆黑一片,便隐隐感到大事不妙,走入屋内,果不其然。
“师叔…你怎能如此狠心?竟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弟子相见?弟子知道师叔心里苦,弟子也听师叔的话,从不敢惊扰师叔清修,可为什么?为什么?”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涉世未深的花季少年,突遭此恶耗,早已身心俱疲,只是小孩子心性,凡事都不愿往坏处想,对任何事物都抱有一丝美好的憧憬,一直强忍着心里的那丝悲恸,祈祷能出现奇迹,直到陆桐欣的出现,心底的最后那丝希望已然破灭,现又听到陆桐欣撕心裂肺的痛哭,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夜,如期而至,月黑风高,山风呼啸,漫山竹林,沙沙作响,小茅屋内,三人泣不成声,久久在山野回荡,真是一片愁云惨雾,好不凄惨,直教闻者肝肠寸断。
假若这世间,已不再感到悲哀,亦不再感到愤恨,那么这人世已无可恋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三人都已哭累了,或许是三人的眼泪都已流干了,或许,在大痛大悲面前,也开始变得麻木了,总之,三人已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两个少年,偶尔还会有抽抽噎噎的声音发出,似是在这异常惨淡的黑夜里,证明他们还有悲痛。
只听陆桐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缓缓说道:“你们跟我师叔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秦鸿羽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沉静,缓缓回道。
“两年,哈哈哈……师叔啊师叔,弟子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这么多年了,你为何就是不肯见我?”声音无比凄凉。
在郁晴雪心中,师傅一直都是高贵儒雅,神仙玉骨般的存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淡定,泰然处之,仿佛这天下的凡尘俗事,在师傅的眼中,都早已置之度外,何曾见过师傅这般模样?不由得大为悲恸,疚心疾首,不忍唤道:“师尊…”
吴桐欣缓缓止住哭泣,问道:“我师叔飞升前可有留下什么嘱托?”
郁晴雪强忍悲痛,缓缓摇了摇头,秦鸿羽也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陆桐欣长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或许如此,也是一种解脱吧。”
“晴雪,你不遵师命,私自下山,擅闯禁地,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说完匍匐在地。
秦鸿羽此时正心烦意乱,突然听到陆桐欣说要处治郁晴雪,心下大为惊慌。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说道:“师叔,不关晴雪的事,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强拉硬拽,才把晴雪给拉来的,求师叔不要怪罪晴雪,要责罚就罚我吧。”
“住口!孽障!你不守门规,私自下山已是重罪,竟还敢偷偷潜上我白玉峰,擅闯我门禁地,蛊惑我白玉峰弟子,其罪当逐出山门。等我处罚完晴雪,我自不会饶你,今日我就要替我掌门师兄,好好管教他的徒弟,替我玄羽门清理门户!”
郁晴雪听完,惊的花容失色,她知道自己师尊的脾性,虽然师尊平时极少动怒,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可一旦认定的事,就绝无反悔可能。
不禁苦苦哀求道:“师尊开恩,是弟子自己擅闯禁地,不关鸿羽的事,鸿羽也是我叫上山的,要罚就罚我一个人,真的不关鸿羽的事,请师尊开恩!”
两个少年,互揽罪责,不知是友情,还是爱情,苦苦为对方开脱,可陆桐欣是谁?他们之间的心意,她又怎会不知?可是秦鸿羽除却天资过人之外,简直可以说一无是处,天性顽劣,性情懒散,就因为深得掌门师兄的疼爱,整天无所事事,胡作非为,把玄羽门的戒律清规视为儿戏!真不明白,掌门师兄到底看中他哪一样好?更何况,若不是他的胆大包天,师叔她又怎会有人打扰?没人打扰,或许师叔她也不会……
想到这里,不禁勃然大怒,吼道:“郁晴雪不守门规,违背师命,私自下山,擅闯禁地,按例当遂出师门,但念你年纪尚幼,受人蛊惑,罚抄戒律三百遍,并在斑竹林面壁思过一个月!”
“秦鸿羽,你罪愆深重,按律当废其修为,逐出山门,但念你年纪尚幼,又是掌门师兄唯一弟子,逐出山门可免,但你所习修为,今日必当尽废,省得他日你道法有成,危害苍生!”
说完,陆桐欣扬起玉掌,一掌向秦鸿羽劈去,郁晴雪甚至都还来不及求情,只见一道掌影一闪,便重重地落在秦鸿羽的身上,只听“砰”的一声,秦鸿羽被打退十几步远,嘴角微微有血迹流出。
只听陆桐欣轻轻地“咦”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神容,道:“好个孽障,隐藏的极深,就连我也被你蒙骗过去,想不到一身修为竟已如此不俗,却从不显山露水,到底意欲何为?难怪掌门师兄也被你哄得团团转,今日我定不饶你,我便要为我玄羽门清理门户,省得他日你为祸苍生,让玄羽门千年清誉蒙羞!”
说完,又是重重的一掌向秦鸿羽击去。
秦鸿羽虽说天性顽劣,性情懒散,不肯炼功,但是为人却是极仗义,而且在大是大非面前,极明事理,至于对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修仙访道嗤之以鼻,那是因为醉翁之意根本就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