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语94
租房子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自己一个人住。安装网络,交水电费,这些群租的时候还可以交给你旁人,先下只能一个人做。
上班的时候带上垃圾袋,好逸恶劳真的是人的本性,懒得去改变。夏天让人彻夜难眠的蚊子,厨房里的老鼠打消了自己做饭的欲望。
慢慢屋子整洁了,嗯,原本就搞不清那些灰尘从哪里来,老鼠也不见了,哎,只是少一件烦心事而已,现在每天都面对那么多的烦扰,哪有心顾虑太多。懒得久了,一件事就能刺激的你振奋好久。他开始各种应酬,撩妹,其实熟悉了无非是你家我家,自然宾馆最好。
好容易有了一个谈得来的,提起自己做饭很好,她不信,非要眼见为实,然后勾起了自己做饭的欲望。
她吃饭,赞不绝口,然后原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一夜,突然她疯了一样,不停的说有鬼。离开后,花了好长时间才联系到她,她说除非搬走,不然没戏。
搬吧,反正也是要搬到一起。叫来搬家公司,想起自己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颇有些不舍。他在屋中流连,想起了《半张纸》的故事。
然后突然听到一句,你那么讨厌我吗?
声音清晰,竟然有些恍惚的感觉。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飞一般的跑了,原来真的有鬼。
惊魂普定,一个人在那里想着以前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越想越是心惊,难道她一直在身边照顾我?我,我,真的是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有人说,还是电影好啊,无论默默的为对方做过什么,最后都会被知道。
2015年07月16日多云32℃/21℃东风≤3级
宜:安床、嫁娶、订盟、祭祀、祈福、求嗣、纳采
忌:移徙、栽种、出行、行丧、破土、安葬、词讼
就这样一路说下去,莫莫越发的兴致勃勃,对周边的灯火景观不甚在意,一直缠着我讲下去。我们一路走过去,碰见了很多玩意,有飞镖射奖的,也有气枪射奖的,也都很便宜。
说来我也很感兴趣,三个人便依次玩了个遍,不过最后都只是得到了一个安慰的小饰品。一路走来,喧闹声不绝于耳,走在紧窄的街道处,道旁各种小摊鳞次节比,都是简单方便的小吃食。我不由得胃口大开,小肉粒,酸梅汁,手抓饼,大串羊肉,买过来之后我和莫莫两个人吃得很开心,云韵只是偶尔品一下。
“嗯,这个不错!”我捧着手里的煎豆腐,滋滋连叹,稀疏的辣椒粉撒落在上,多一分嫌辣,少一分寡味,真是浑然天成。
“是吗,我尝一下!”云韵说着拿起牙签挑走一块滑嫩的豆腐,轻启皓齿,放入嘴中,连忙捂住嘴,“啊,有点烫,呼,呼……”
“烫点才好吃!”我笑呵呵的回应。
一路走来,渐渐的听到悠扬的曲声,曲调悠扬,我一时呆住了,静静地聆听,只感觉声音之美,远超言语所能描绘。
依稀辨别曲调,还能听出“莫说青山多障碍,白云过山风也可传情”,丝丝音符滑落耳中,款款动人,这种离愁别绪一时百感交集,让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等到凑了过去,才发现是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人,带着斯斯文文的眼镜,坐在麦克风前,在吹着陶损,手指飞扬。
正是暑夏,我下身穿着短裤,带着纸巾和手机,只好从后口袋里掏出预备不测的一百元纸币,然后放在他的身前叮当猫的储钱罐中。
那个年轻人笑笑,额外的阳光,对着我说,“谢谢。”
“能吹一下‘长亭外,古道边’吗?”我说。
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叮当猫的纸盒,从背囊中拿出一个白釉陶制的损,轻轻的放在唇边,音符更加圆润,尤其是吹到高调的时候,曲调低回,如同盘山公路上的驰骋盘桓。我在一旁,听着曲子,右手手指含着节拍微微颤动,融在其中。
云韵见状跃身上前,拿出了一张一百的也放在了罐中,言笑晏晏的说,“还有什么好听的调子?”
“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年轻人的目光停留在云韵的皓手之上,不由得叹道。
所谓柔荑,是指嫩芽,娇嫩的含义。诗经里擅长类比,一句“齿如瓠(hu)犀”,瓠犀是葫芦,从中切开之后,葫芦里白嫩幼嫩的种子并排阵列,用以形容牙齿整齐洁白。
云韵听后轻捂樱唇,妙目低回,巧笑倩兮的冲我笑笑,似乎在说,他跟你一样好吟诗词。
年轻人说着站了起来,让我们少待之后,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一把二胡过来,坐在那里,试了几下,调了一下弦之后开始弹奏起来了。
我听着曲调颇为耳熟,等曲终之后,突然有所悟,“哦,原来是姜文《一步之遥》里面的,就是那段姜文被诬陷害死舒淇之后,有人唱的‘完颜啊总统,变呀变了心,小妹妹挣钞票,郎花不着’……”
依稀记得,当时是十二月的时候,我一向喜欢姜文的《让子弹飞》,故而对这部新作十分期待,当时特意跟朋友组了团去捧场,结果最后只记住了几首配乐。
云韵笑着说,“这是《天涯歌女》,民国时候的流行歌曲,很有名的,你好好听着……哎,这首歌再来一遍。”
年轻人潇洒的笑笑,接着又开始拉起那个调子。
“天涯呀
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
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
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爱呀爱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
谁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爱呀爱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离分”
恍然间,我眼前竟有些模糊,两个相似的身影相重叠,她也很喜欢唱歌来的。等到外边叫好的声音响起,云韵这才有些赧然,我也回过神来,以前都没听到过这首曲子,竟很有些动听。
慢慢围起来的人都散开,年轻人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然后掏出了一个画板,对云韵说,“我可以为你画幅画吗,免费的。”
云韵毫不犹豫的说,“好啊!”然后转向我和莫莫,“那你们等我会儿。”
“闲着也是无聊。”我说着拿起一枝削好的素描笔,然后拿了三张A4的白纸,又借来一个硬纸板,对莫莫说,“莫莫,来为你画幅画。”
原以为我会驾轻就熟,可是毕竟手艺不熟,纸上勾勒了一些轮廓,最后却发现不太协调,又懒得用橡皮去擦,干脆重新画一张。我作画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只看一次人物,然后就开始埋头勾勒,怎么漂亮怎么来,也是自己喜欢漫画,所以人物像最后也有些动漫风。
莫莫趴在我肩头,不住的巡视,偶尔在我眼前吐吐舌头,露出娇羞的样子。其实一副素描,轮廓是很容易的,最麻烦的事细节上的修饰,所以在隔壁年轻人停手之后,我也停了下来。
云韵拿着手中的彩笔画,对我笑道,“你们看有几分像我?”
我探了探头,那张彩笔画很有神韵,一眼就能认出是云韵,慢慢地才是纹路丝理,看得人节节称赞。相比而言,我的素描画倒是只有些形似,而且大大的眼睛,倒是很萌。
“喂,你画得这么好,怎么还在这里啊?”我颇为好奇的问那个年轻人,在我印象中,上海田子坊哪里有人开店画像,除了那些挂在店中的供人看的,现场画的比起这幅画来差很多。
年轻人说,“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趁着暑假四处玩玩。走到哪里,便在那里画几幅画,吹几首曲子。”
“咦,那你为什么把钱都放在储钱罐里呢!”云韵纳闷的说,“你的储钱罐似乎是全密封的,这样钱拿不出来,你怎么办?”
“我只是好奇自己能赚多少钱而已!”年轻人爽朗的笑笑,“要是一路上为了赚钱才四处停留,那还有什么意思。要是这样,就连碰见美女,画幅画还要收人家钱,那这一路上会少很多乐子。”
“那这幅画你是送我了?”云韵说着作势要把画折起来收好。
“先等等。”年轻人连忙说,然后从背囊中掏出一个一张塑料的薄膜,“把那幅画用塑料敷上,这样就不怕褪色了。”
接过云韵手中的画之后,用镇纸抚平压好,然后提起笔在上面写道,“莫道良辰佳夜少,多受清风几月辉。闻佳人款款歌喉,画笔不欺纸上功。”
写好之后,才将画作贴好,交给云韵,“最好不好折叠,回去之后用玻璃相框挂起来正好。”
“莫莫也很喜欢哥哥的画哦!”莫莫见状在一旁拉着我手说,“我也要挂起来。”
“好啊!”我将那副素描压好之后,也写道,“难为佳人,笑得脸酸。不才糊抹,信手乱涂。”
“你写的什么啊!”云韵看后一脸莫名的皱了皱眉,“打油诗说着好玩就好了,你还写在上面。”
“难得糊涂啊!”我笑着说。
这也算是很简单的提示,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就是简单的提示诗,当下说,“我记得有那种初中生写的情书,叫做藏头诗的,每一句的抬头连起来就是‘我爱莫莫’什么的?”
“啊,谁爱我,哥哥吗?”莫莫似乎搞不懂举例和现实的区别。
“对,哥哥爱莫莫!”我只好无奈的说。
莫莫双手握拳放在唇下,摇晃着小脑袋,娇羞异常的说,“讨厌了!就算你这么说人家,人家也不会开心的了。”
“呃……”
十万个哪咤吗?
临走前,听说我们刚来西安,要好好逛一逛,那年轻人便将自己手中的西安市区地图给了莫莫,“里面有很多我标记的地方,都是不错的地方,你们可以好好玩玩。”
在回去的路上,莫莫竟突然想起了未完的故事,让我依旧讲徐子陵的故事,可能小女孩家的第一眼就喜欢描写的超凡脱俗的徐子陵,便笑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倒是很喜欢张扬跋扈要打天下的寇仲,“莫莫为什么不喜欢寇仲呢?”
云韵说,“那你是喜欢师妃暄多点呢,还是喜欢婠婠多点?”
“自然是师仙子多一点了!”我脱口而出,“师仙子茕然立在洛阳桥头,手持色空剑,素然一身,雨露清辉,那种身姿宛如在眼前一般,何况,何况师妃暄,多美的名字,哪里还有比仙子更漂亮的女人。”
好的小说,女主角出场往往很慢,师仙子出场的时候,故事已经完结一半了都,但是一出场就光彩夺目。沈落雁是大唐前半部最出彩的女人,可是至此彻底黯然失色。
不由得又想起石之轩,号称邪王,娶了无数人暗恋的碧秀心,自创冠绝天下的不死印法,既有一统魔道的野心,也有取天下而代之的志气。大唐进行到一半,这才把这个无人可制的人放了出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寇仲、徐子陵引为平生大敌。
“你都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师仙子,莫莫干嘛不能喜欢俊洒飘逸的徐子陵。”云韵说,“而且,子陵,子陵,听名字就很帅气,双手晶莹如玉,哪里有比子陵更让女儿家心动的男人呢!”
听着云韵以子之矛,我只好笑笑,一方面好奇如今的云韵言谈反应如此之速。至如今,云韵不再是以前的样貌,不再是以前的声音,倒像是一个陌生的人。如今跟云韵相处,我也变得乐于跟她说话,至入刚才听她唱歌,如闻仙乐,恍然间想起小周后刚进宫的时候,伴着那首古典的曲乐,跳的舞蹈,不由得吟咏起那首歌。
“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佳人难再得。”
“哥哥在说什么,倾城之恋吗?”莫莫好奇的说。
我说,“这是汉武帝的时候,又一次宴会,李延年谱的曲子,他的妹妹李夫人在宴会之上跳的舞,汉武帝因而喜欢李夫人。”
“然后就抛弃了当年的卫子夫,李夫人的亲戚因此发达起来。后来李夫人的弟弟李广利还逼得卫子夫自缢,儿子戾太子自杀……”云韵续道。
莫莫好奇的看向云韵,似是不知所云,我却有些苦笑,不知道云韵为何突然作此联想。
就这样默然了好一会儿,我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街道之上,行人渐少,路旁的商铺也只剩下零星的还开着。
云韵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了想,确然如此,于是说道,“似乎比以前好很多了!”
“还记得我以前经常羡慕有身体的人,如今我也有了,曾经你和我哥哥说话,我总是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现在我都知道了。有了身体,我感觉跟你们的距离近了很多。连你都说我比以前好多了,这种感觉真好啊!”
“如今你有了身体,那你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我问道。
“恩……”云韵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还想着以后可以去国外,去外面看看,以前经常听你说国外的趣事……”
我打断道,“我没去过,我只是贴吧里面听说过。”
云韵回身看我,“听说过也好啊!我记得你说澳大利亚,说哪里袋鼠比人还多,你说刚到那里的留学生下了车去喂袋鼠,结果没一会儿远方黄尘滚滚,一大帮袋鼠都来抢吃的,吓得留学生连忙开车就走,从此再见袋鼠如同便拳打脚踢,如同杀父仇人。当时把我笑得不行,我就想,什么时候也去澳大利亚看看,到哪里打打袋鼠。”
“国外这么好玩吗?”莫莫明显没听我说过,听后脸放光芒的说,“我也要去。”
有时候‘我也要’这句话真是简便,我听莫莫说后突然有些感叹,说完这句话,自然就会有人替你安排,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只要把自己带过去就好了。
“是啊,国外好玩的地方还多着呢!”我说,“去往莫斯科,哪里的流浪狗都会坐地铁,白天坐地铁去市中心找吃的,晚上坐地铁回到郊区。还有去澳大利亚的话,开车记得要给汽车装一个设备,能提醒周边的袋鼠远离车辆,不然你开着车,袋鼠就会如同肉体炸弹一样,砰砰砰的撞在你的车上,让你苦不堪言。”
“还有啊!”云韵说,“还有去美国,哪里有很多鲤鱼都没人吃的,可以到那里吃鲤鱼。去德国,哪里的大闸蟹都是喂鸭的,暴殄天物啊,我们到那里可以吃很多很便宜的大闸蟹……”
见云韵越说越多,莫莫听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我突然想着不然什么时候带她去吃一次大闸蟹,我记得当初公司秋季旅游,去吃大闸蟹,每人一只,膏汁肥美,记忆尤深。
“那我们说好了,什么时候你们要去国外的话一定记得带我去。来,拉钩!”莫莫很急切的说,生怕我们丢下她自己去享受。
不得已还拉了钩,女人都喜欢这样吗?
一路说说笑笑回去,云韵和莫莫你来我往,说的不要太开心。我很满足的在一旁听着,很长时间以来,都是我一直试图找话题,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听别人说。
听她们聊天,有时间想想自己的事,不经意的想起任盈盈出场的时候,令狐冲虽然病入膏肓,却也学会了独孤九剑,配得上任盈盈了。配得上,想到这里又记起,徐子陵和寇仲刚出道的时候,一心想着去妓院,只是后来武功越练越高,长生诀让他们脱胎换骨,这才配得上师妃暄这样的仙子。
假如仙子一开始就遇上一心想去妓院的徐子陵,又会如何呢,那时候的徐子陵,配得上仙子吗?
原来,只有当你配得上的时候,才会遇上钟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