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闪身躲进了洗手间中,背后一身的冷汗,我们的车厢夹在黄老五和隔壁车厢的中间,王京却刚好就站在我们车厢门口,隔壁如果出来人定会以为王京就是我们车厢的,虽然我和王京不是一路人但我的确不忍心让他来背这个黑锅;我竖起耳朵尽可能的细听过道的声音,除了车轮与地铁的摩擦声,隐隐约约我似乎还听到了一阵交谈声,就在我疑惑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回过头发现原来是一位年轻的列车员,这小子用疑惑的眼神瞅了瞅我,叫我从洗手间里出来他要锁门了,然后扯着嗓子向过道里大喊:“下车的乘客注意了,南昌站到了!请03,04和05车厢的旅客收拾好行李!”
听到南昌两个字我心里有些犯嘀咕,黄老五跑这么远的地方割麦子也不怕碰钉子,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莫非那老奸商在这大南边也有势力?正想着,猛然听见背后王京一声沉重的咳嗽声,我本不想回头却又觉得不回头会显得更反常,只好硬挤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转身走去。
和王京聊天的是一位带着黑边帽的中年人,我心想这个货跟我们一路都不见挤出一个字,怎么和一个陌生人聊得这么开心,难道这中年人没有找王京麻烦?当我走近时才发现,这个中年人比实际看上去要老很多,更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一名老者,他给了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脸上的沧桑简直像刀刻般的让人触目惊心,下巴的胡子虽斑白但鬓角却是乌黑的,身材也魁梧的多起码比我要高半头,穿着一件宽大的风衣,虽然不知原因,但这种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我走过去的双腿渐渐的有些发软,王京也不看我,滑开我们的门便进去了,我心想****大爷的叫老子过来还不跟老子说话,难道让我和这个阎王一样的老头交心不成;那老者见王京进了房间转身又面向了我,我暗道不妙莫非王京把我卖了,但从这老头的脸上却看不出要杀我灭口的样子,我走到他面前感觉有些尴尬,叫了一声大伯您好,伸出手想和这老头握握手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谁知老者并没有伸手的意思,只是很平静的看了看我,我本想说几句话来缓解一下,谁知那老者身后的门突然滑开,一个穿着正装的少年捧着一样东西走了出来,对着他的耳旁轻语了几句,老者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便进了屋,那少年冲我笑了一下也进去了,我有些呆滞,我认出了那少年就是昨晚偷偷在窗外窥视我们的人,但更让我震惊的不止这一样,而是他手里捧着的东西——一个奇形怪状的鸟笼。
这个鸟笼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笼子被我拿到白城的古玩摊卖掉了,怎么会周周转转出现在这遥远的南方,何况那玩意说白了就捕鸟有些用处,这老头和这少年难道就是为了不远万里来这地方捕鸟玩?我有些迷惑,但同时也有点小小的成就感,我秦小四瞎编乱造的东西也有人看的上,看来这些人还是识货的,虽说我也不知这货的价值;这时王京刚好交代完事情车厢里走出来,没等他问我我便飞也似的钻进了车厢中;我们在南昌站下了火车,同时下车的还有那名老者和少年,我偷偷警告小胖他昨晚收集的莲子血就是这些人的,我看这老头好像不简单,最好抽空找个机会把东西还给人家;小胖开始也有点尴尬但随即又恢复了他不要脸的本性,他拍拍口袋说道:“新爷吃掉的东西除非从屁股里拉出来,否则有胆就叫他们和老子练练,最后还真不知道趴下的是谁!”见小胖如此坚持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下了车后我们辗转向长途车站进发,我本想好不容易来一次南昌好歹尝尝当地的特产炒粉腊肉什么的,可这黄老五就像赶着投胎一样一刻也不叫耽误,我们风风火火赶到了车站,王京和柱子进去买车票,黄老五蹲在地上掏出两根烟扔给我和一郎,我们也很自觉的围着他蹲了下来,黄老五咧着嘴露出他那一口大烟牙,隐晦的说昨天有些累怠慢了我和一郎,我们也赶紧开始溜须拍马连说不碍事;黄老五叫我和柱子多学习经验,不要跟那小胖一样不务实又太浮夸,到时如果我有点成绩的话也好从坤爷那把我挖走,同时向我示意跟着他那真是穿鞋都会被钱搁到脚;我随声附和着那是那是,心里却早把这个资产阶级纸老虎吊起来抽打了一万遍。
我实在不想和黄老五吹捧打屁,便站起身来舒展了下筋骨,四周环望时发现了人堆里的那名老者,我赶忙蹲下身心想坏菜,那死小胖不禁坑了我们还坑了黄老五,现在人家找到这里可如何是好,正想着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嗖”的一声窜起来发现是柱子,柱子显然也被我吓了一跳,嘟嘟囔囔的扔给我两张票,我拿起票一看,票面上的目的地已经被刮去,取而代之的是“静儿村”三个歪歪扭扭的铅笔字,我说柱子你小子不会被人坑了吧,这玩意儿傻子都看得出来是用废票改的,再说这客车表上哪有静儿村这么个地儿?柱子瞪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他和黄总每次来都是买的这种票;王京把他拉到了一边,小胖凑上前嬉皮笑脸的说道:“老四啊,你小子别嚷嚷,咱这趟坐的是黑车,说白了就是个人经营的客车,只要你有钱他都能给你拉到东北去,咱这趟行踪要隐秘,跟着新爷走保准丢不了你!”我深知利害赶紧闭了嘴,柱子却好像因为失言被那王京训了一顿,柱子在没人的时候显得很憨厚亲切,但只要和黄老五同行就像变了个人似得,我猜黄老五和王京平时肯定没少教育他,想想也是可怜。
随后我们跟着一个一脸酸溜像的人进了车站后门,在一个小巷子里上了一辆破旧的小客车,司机是个满脸横肉的秃瓢,坐在主驾驶上刺溜刺溜的吃着炒粉,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老头和那名少年这才安心,挑了一个靠窗的后排位置开始打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颠簸的客车晃醒,周围黑乎乎一片,我看了看表已是深夜,我奇怪这一路我怎么这么爱睡觉,见旁边的一郎他们也睡得正熟,前座的黄老五和王京倒似乎在聊着什么,我也不便偷听打开窗户想清醒一下,微微的晚风吹得我格外舒畅,小胖被这股清风一吹也醒了过来,嘟囔着那玩意儿闻了一宿果然犯困,我知道他在说莲子血的事儿;这一路上客车不断的颠簸,感觉犹如在土路上一般,小胖说这种客车是不可能开上大道的,多是挑乡间的土路走,所以它能到的地方也比较多,开车的司机大多是这一片儿的路精儿,甭管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他们都知道,有时实在太偏僻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中途换司机来开,所以这种黑车的票价会比其他客车贵上好几倍。
也不知又颠簸了多久,中途司机报站下去了几个人,车厢里渐渐的冷清了下来,因为之前睡过的缘故我此时清醒的很,为了避嫌黄老五和王京,我挪到了客车的前排想和司机唠唠家常,哪知这秃子完全对我爱答不理,我也不便再贴人家冷屁股就合身靠在窗边打算再睡一会,哪料刚有些睡意就觉得车身一抖,我起身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发现车窗外一片漆黑,车子的速度下降了很多,我问司机出了什么事怎么连大灯都不开,司机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指了指前面。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看:一辆拉着棺材的灵车在前面缓缓行进。
看见前面的灵车我暗道晦气,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出殡,可看这灵车孤孤零零走在在这山间小道上又不太像是出殡,我见路面宽广便问司机为何不超过去,光头斜瞪了我一眼,用一口流利的客家话狠狠的把我数落了一番,我听不太懂他说的话只能和他干瞪着眼,这时小胖凑了上来把我拉了回去,偷偷的在我耳边说道:“老四你别添乱,在这儿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司机就是大爷儿,惹恼了他直接踢咱下去喝西北风儿,我可不想大晚上的在这儿亲近大自然。”
我闭了嘴,却还是不懂为何这司机看到灵车不敢过去,小胖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枯棺笑尸不盗,孤路棺车莫超‘,这都是前人用血和泪给咱留下的宝贵经验,更何况…”小胖收了收声对我说道:“这三更半夜,谁他妈知道那棺材里和那赶车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