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所谓棋局
……
接下来的几日里,拓跋鸿一行人过台隍,走澄江。虽然偶尔遭遇到拦截,但都想着办法一一化解了去。
这些个敌人倒是好对付。真正最让拓跋鸿头疼的,还是马车中的那个女人。
自那夜过后,果果便开始拒绝吃东西,拒绝和拓跋鸿接触。一开始,拓跋鸿态度冰冷,也不再去管她。可是到了后来,拓跋鸿发觉到这个小女人似乎是铁了心肠。直到看到她苍白的俏脸时,拓跋鸿原本冰冷的神色转瞬间便化为了一股股怒意。
——“给我吃掉这些!”
——“我不吃!”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吃掉这些。别逼我用其他手段!”
——“我就……唔,唔……”
……
点了穴道,强塞给她一些吃的。如今看来,只有这个方法才是最行得通。
驾着马车,拓跋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在手中摩挲了许久,眼中始终有着一抹犹豫浮现。
迷魂引梦?难道只有这样才会真正得到她吗?
正在思索之时,却突然看见道路上闪过几道黑影。拓跋鸿当即回了心神,将腰中软剑抽出。寒芒闪烁间,便将那几枚迎面而来的飞镖击落。
拓跋鸿冷笑道:“在我面前用暗器?”
语气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不屑,双眸中亦是闪烁着刺骨的冰寒。
随后,只见拓跋鸿袖中突然甩出了几颗金珠子,犹如飓风呼啸,苍龙出海。在电光石火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阵阵惨叫声。再是望去,那几名黑衣人已是吐血倒地,生死未卜。
打伤了这几名黑衣人,拓跋鸿一挥马鞭,正准备全速驶离这片是非之地。可是就在下一刻,拓跋鸿看见一棵粗壮的树干竟是急速地从天而降!树干砸向的目标,刚好是他们的马车。
拓跋鸿暗骂一声“该死”,随即一头钻入了马车之中。
……
轰!
几百斤的树干落下,马车犹如瓷器一般应声而碎。
木屑四溅的同时,只见半空中拓跋鸿一手抱着果果,一手持着贴身软剑,正徐徐落向道路的一旁。
半空中挣脱不开,直到脚踏实地果果才脱离他的怀抱。就算是这样,拓跋鸿也是一手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容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何方宵小?竟敢拦本殿下去路?”
拓跋鸿正因为果果的事情烦闷,马车的毁坏无疑于是在火上添油加薪。此时,拓跋鸿一双瞳中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真真是恨不得将拦路人抽筋拔骨,才可稍解心头之恨。
拓跋鸿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的草丛里跳出了数道身影。为首的,是一名消瘦异常的男子,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堪比文人。
“将人留下来。”
为首的男子脸上遮着黑布,语气平淡。
“哦?”拓跋鸿剑眉一挑,睥睨四方的神色以及目中无人的姿态却是让得对方一众手下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似乎不是慕容寒的人吧?”
这伙人似乎不是属于慕容寒以及朝廷的势力!他们要劫走果果究竟意欲何为?
“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为首的男子浅淡一笑,是如清风朗月,令人心旷神怡。
“本殿下没有功夫与你浪费口舌。若想活命,速速滚开!”拓跋鸿冷笑了一声,手中的三尺青峰已然渴血含煞。
“少主,拓跋鸿武功高深莫测,还是交给我来吧!”男子旁边,一道壮硕的身影走到跟前,低声请示道。
“小心他的阎罗门。”
为首的男子竟是一语道出了拓跋鸿的杀手锏,可见其阅历不凡。
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方势力?
……
燕京
往日繁华的街道,近日来却是落得几分冷清与萧条。原因无他,在经历了一场动乱过后,燕京的守备便是愈发的严苛。放眼望去,那漫天的阴云中,似乎还有着几日前的硝烟未散,灰蒙蒙的令人心有余悸。
随着燕京戒严,京畿附近流动的商贩与百姓亦是叫苦不迭。手中的货物周转不出,便是眼看着一笔笔银钱的损失亦是毫无办法。
可谁知祸不单行。就在昨日,朝廷的一道更改赋税的旨意,就如同一块天外陨石,狠狠砸进了原本平静的湖面……
在中原各地,掀起了万丈波澜……
“皇上,臣有事要奏!”
金碧琉璃的大殿之下,一身绯色朝服的户部尚书江呈思持着笏板快步出列。
“江卿若是讲赋税之事,那便不必了。”九龙盘绕的金椅上,慕容焱懒散地靠在一旁,语气却是有着丝丝的不耐。
自那日宫变以后,皇上的性情似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变的,甚至连一众臣子和后宫嫔妃,都不再认识得了……
亦或是这些人,本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皇上,我朝自太祖皇帝起,便是沿袭‘每年每亩税三斗’的惯例。可如今,陛下一道圣旨便是改成‘夏税纳钱,秋税纳米’,折变下来足有六斗,这让百姓如何负担的起?长此以往,臣担心激发民怨,场面恐难收拾。臣恳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江呈思言辞恳切,话语中虽有不敬之词,却是句句中肯,深入问题所在。
“臣等,恳请皇上三思。”随江呈思之后,众朝臣亦是熙熙攘攘跪下了一片。
“皇上,还有丁口以及杂变之赋……”
户部右侍郎顾回风刚要说话,却听见殿上一声巨响,慕容焱已然拍案而起。
然而不待慕容焱发话,一旁的户部左侍郎李九隆便是阴仄仄地说道,“皇上已经说了,荆国之患,耗尽国库。如今南方藩王虎视眈眈,北方荆国亦有进犯之意。若不征税,难道让将士们去吃糟糠吗?难道让生锈的兵器拿上战场吗?”
李九隆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可一番话下来,却是听得江呈思面色铁青。
身为户部尚书,他自然晓得此人在皇上面前一向阿谀奉承。今日,却不晓得此人竟然为了逢迎圣意,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如此奸佞之人,误国误民,真该千刀万剐!
若是放在往常,他早就一本子参上去了。可是在今天,江呈思可没有闲功夫去弹劾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规劝皇上收回更改赋税的旨意,也好安定民心。
……
“退朝!”
可谁知,还未及江呈思开口,只听得一阵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直接让他的手脚冰凉了下来。
“皇上,皇上!”
江呈思沙哑的声音让周围同僚心头一酸。可是,这仍无法阻止那道明黄色身影离去的步伐……
旨意一日未收,百姓对朝廷的恨意便是会增加一分,若是日子久了,这该如何是好?!
江呈思怔怔地跪在原地,泛着泪光的一双老眼也是缓缓闭上。就在他双眼闭上前的一瞬,身旁搀扶他的顾回风可以从中清楚地捕捉到一丝失望。
“唉,江大人!”
顾回风扶着江呈思刚出大殿。只见,工部尚书邵云奚竟是迎了过来。其苍老的脸庞,也是闪过了一抹无奈。
几人见了礼,只听得邵云奚叹了口气,道,“最近皇上也不知怎么了,对于赋税之事竟是格外上心。”
“我们工部在昨日亦是收到旨意,秋收过后,工部将从各地征调民丁,修治城池,河渠……”
二位尚书对视了一眼,叹息摇首。
“二位大人,如今之计,只有去找宁王殿下商议对策了。”这时,只听得一旁的顾回风沉吟道,“宁王殿下若是肯率百官进谏,说不定皇上会回心转意。”
江呈思看了他一眼,“此事老夫也想过。可是,前两日皇上恢复上朝理政之后,让宁王殿下交出了京畿卫的兵符,去整顿城西军……这是明摆着不再信任宁王殿下了啊。”
“若此时我们拜见宁王殿下请他入朝劝谏,恐怕……”
邵云奚捻了捻胡须,沉声说道,“回风说的没错。就算圣上再如何不信任宁王,只要宁王肯入朝进谏,将此事闹到太皇太后那里去,此事便有了转机。”
闻言,江呈思眼前一亮。
“如此,你我二人速去拜见宁王殿下。”
……
栖霞宫
“哼!这些老顽固!朕只不过是想要充盈国库,整顿军马。他们便在朝堂上说三道四,狂言乱语!他们把朕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吗?”
慕容焱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吓得一众伺候的宫女赶紧跪在地上,劝着皇上“息怒”。
刚刚走进宫门,小林子见慕容焱正在气头上,便抬手示意着宫女们退下。
而后,他亲自跪在地上,将一地的茶杯碎片慢慢拾了起来。
“小林子,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慕容焱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神色之中,竟是闪过了一瞬的茫然。
拾碎片的动作微微一顿,小林子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神色,“您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天下都是属于您的。您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过是征收一些钱粮,那是他们的荣幸。”
慕容焱闻言,那俊俏的脸庞便是恢复了先前的乖僻。往日温和动人的嗓音,在此时也是透出一丝丝狠辣,“是啊,那些贱民应该感到荣幸……”
“这些老臣,无非就是仗着服侍过先皇,才倚老卖老,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小林子在一旁劝道,“皇上只消敲打敲打他们,便可以了……”
听着小林子平淡的语气,慕容焱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他,唇角温柔的笑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看来,你有主意了。”
“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罢了。”小林子垂首恭敬地说道。
“如此,便交由你去办。”慕容焱摆了摆手。片刻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添了一句道,“对了,老祖宗那边……”
“陛下放心。”
闻言,慕容焱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对于小林子办事,他自是十分放心。这种‘放心’也不知是何缘故,就是冥冥中对他产生一种信赖。
一种无法言说的信赖。
……
反手掩上宫门,小林子的嘴角慢慢划开了一丝得意的弧度。
迷魂引梦,恐怕拓跋鸿至死也不会想到,他也会有这种神药吧?就因为这点疏忽,整盘计划,便是悄悄脱离了拓跋鸿掌握……
一场天衣无缝的棋局,此时此刻,谁又是棋子?谁又是弈者?
“大哥……就让我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小林子低语喃喃,一双幽深的瞳中潋滟着胜券在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