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离说话的顷刻,黑暗中的幻化景象骤然消失,黑暗又重归静谧。
如果在內视之下,依然是一片无边黑暗的话,徐离倒不会察觉到什么,只是这不断的幻化,如同心魔侵袭般的景象,令他顿生疑窦。
他已修为尽失,如何又有心魔入侵?
似乎有谁故意变化出这些,只是不知其是何人,有何目的。
一时间,徐离顿觉身侧危机蛰伏,虽无法知晓对方来历,但可以明确一点,对方的修为很高,高到不用出手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但徐离仍旧不动声色地盘坐着,很快黑暗中再度出现自己的少年身影,眼前也升起明亮的光辉,而远处的黑暗里,一个身影幽幽而来。
一个英俊挺拔的蓝衫男子缓缓出现在眼前,在徐离对面盘坐起来。徐离略一打量,见其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面上泛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令人观望之下顿生亲切感觉。
但徐离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他小心谨慎地开口道:“你是何人?”
蓝衫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之色,却神秘一笑道:“殷十九。”
“殷十九。”徐离见其似乎不是想要加害自己,警惕稍减,出口问道,“你为何戏弄于我?”
殷十九嘿嘿一笑,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你果然非同凡品,竟看出那些景象是我幻化而来。不仅如此,我旁观你多日,见你心性也是十分沉稳,是个极佳的求真问道之人。只是可惜……”
听见此话,徐离直冒冷汗,似乎这个殷十九从自己在这个陌生异界醒来便一直在观察自己,好在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打算,否则就算自己有十几条命都不够用。不过听殷十九所言,他反倒好奇起来,反问道:
“可惜什么?”
殷十九怪怪地看了徐离一眼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具躯体,夺走之人竟没有办法好好利用。”
徐离沉吟半晌,才道:“你是何意?”
徐离此时在心中想到,莫非他真的知道自己是外界来的,自己本是与正一老怪等一众修士玉石俱焚,再次醒来却已进入异界一个陌生躯体当中,而且当日在湖中的情形似乎也渐渐浮现,只是极其朦胧。
殷十九淡淡一笑道:“你比我快了一步,侵占了这具躯体。”
徐离当下已然猜到一二,对方似乎也想将这具少年躯体占为己有,不过徐离却心中苦笑,如果有可能,自己才不愿意进入这具无法修炼的躯体。
在徐离苦笑低吟时,殷十九接着说道:“如今这具躯体已被你占据,对我也是无用。也罢,天道难违。多年未曾遇到如此体质之人,这也是你的福气。”
徐离心想,这个殷十九突然出现,又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明明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此中定然有些蹊跷。
徐离谨慎问道:“你是此界之人?”
殷十九摇头微笑道:“非也。我并非此界之人,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上界之人。至于我为何会失落于此,倒暂时不便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加害于你,不用如此小心说话。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殷兄。”
见殷十九如此说到,略一沉吟后,徐离含笑点头:“殷兄,既然你非此界中人,那能否方便告诉我你从何处来,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
殷十九哈哈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从你的指环中来。当日和你一起从湖中出来,当时我也已沉睡多年,只是一点金光倒唤醒了我。还未察觉到这具躯体的奇异之处,那金光便钻入躯体。无奈之下,我只好驱动指环套入躯体的手指。”
“指环?”徐离一边抬手抚摩指环,一边口中奇道,“这个指环竟然还是个空间宝物,你莫不是魂体?”
魂体是一般所称的失去肉身的修士之魂,此时若不寻找合适的肉身进行夺舍或者借助空间宝物进行躲避的话,一旦被天道察觉,便会遭受天道法则的判决,修为渐失乃至魂体崩溃湮灭。
盘坐在徐离对面的殷十九嘿嘿笑道:“不错,我是一道魂体。失落到此,算来已有数万年之久。”
徐离神色变得柔和,轻言道:“数万年之久,即便殷兄不说感受,我也能体会一二。不过此环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奇宝,数万年时间,一般空间宝物内的空间早就崩塌湮灭,而如今我看殷兄你面色红润,似乎不受丝毫影响。”
殷十九呵呵一笑:“你说笑了。此环名叫逆尘环,内中自成小世界。不过因为一些事故,倒也变得有些残破了。我堪堪还能暂居于此,据我推衍,再过个万年,此环内的空间世界也将崩塌湮灭了。”
殷十九虽如此笑着说话,但徐离倒有些担忧殷十九的处境,于是他神色一敛,道:“殷兄既然如此说,莫非还有别的打算?”
殷十九神色认真地道:“的确,有着一些打算。今日不方便告诉于你,等时机成熟,我自会相告。这逆尘环对我已无别的用处,对你或许有些帮助,等你修为提升后,尽可拿去使用。”
“殷兄不便相告也无妨,如今我也是愁眉苦脸,不过听殷兄所说,莫非真有解决之法?可以令我重新修炼。”徐离肃容道。
此刻,殷十九却一扫庄重神色,哈哈大笑:“你真以为你的丹田破碎了?”
徐离奇道:“不然呢?不仅是因为他人所说这具躯体的丹田被法器损害,而且我连日来也尝试多次都无法吸纳天地元气,凝聚真元。以往真元气也荡然无存,连真魂也是消失不见。”
殷十九看着徐离笑道:“莫非你不知道你是本源入体?你曾经的真元气和真魂都还留在你原来的躯体内,本来就没有带来。如今你这具躯体的确真元尽丧,不过这是另外一个原因。话说你这道本源也真是邪门,以我的修为竟无法看透。”
徐离一边问道什么是本源,一边在心中思虑,原来殷十九也曾经觊觎自己这本源,但是想是对其无可奈何,才会在今日出现与自己交谈。
“本源,全称应该是生命本源。凡是修士达到一定修为,便可从体内与天地间淬炼出生命本源,进而更能加以传承。如今以你的境界,和你说过多也无益,我只能告诉你,你这道生命本源,极其蓬勃,我猜测唯有百世千世的锤炼才可能锻造而成。”殷十九羡慕地说道。
徐离不解道:“莫非殷兄是说,这世间真有轮回因果?”
殷十九甩手说道:“谁知道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这天道又岂是你我可以揣测与尽知的。而你为何会有我却是不知道了,毕竟以你如今的境界,不可能感悟到生命本源。”
徐离点头,没有隐瞒地说道:“我的确不知道生命本源的存在,为何会有我也是不知道。而据你所说当日我是生命本源进入了这具躯体,难道这是生命本源自己的选择吗?”
徐离心中感慨,当初自己放弃生命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这神秘的生命本源竟然舍弃了肉身,破界来到这具躯体内,而且竟然还保留着自己的神志。
殷十九笑道:“这我也是不知。生命本源本就难得,即便境界达到,一般之人也难以感悟到。而各人各有各人的命缘,天道的厚爱谁又可知。你我相遇,也是你我的命缘,也许天道还垂青于我。”
徐离不是很明白殷十九所说,但也一一记在心头。他转而想到,抛开生命本源不说,刚才殷十九似乎说自己的丹田并非碎裂。
于是他再次向殷十九问道:“殷兄,你方才所说,我是否真的不是丹田破碎?”
殷十九点头道:“嗯,你这种情况并非真的丹田破碎。据我观察,你这只是丹田被暂时封住了。”
“封住?”徐离有些兴奋地反问,但转而又说道,“如今我虽然没有修为,但这种情况以青阳真人他们的修为应该是能探知一二的啊,为何他们却认为我无法再度凝聚真元?”
“我问你,你是否能內视到体内的黑暗,普通凡人又是怎么做到內视的。你这种情况十分罕见,的确和丹田破碎十分相似,以他们区区凝气期的修为是无法辨识的。不知是你幸运还是不幸运,那只法器并未真正刺坏丹田,而且也因为你这具躯体本身的神奇之处,反倒激起丹田的自我保护的反应,使得造成丹田破碎的假象。
“不过,据我推演,也甚为可惜,就算解开丹田的封锁,原先的修为也是无法恢复了。”
殷十九沉吟道。
徐离闻言心中一喜,道:“真如殷兄所说,我倒要好好感谢你一番了。只是不管是丹田破碎,还是仅仅被封住,以如今我的修为都无能为力。要是能够修炼,重头来过倒也心甘情愿。”
殷十九神秘一笑:“我有办法令你能够重新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