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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缘起(一)

肩膀上的白梨花瓣啊!

幽香清甜独芬芳。

一轮半弦月挂在嫩嫩的枝桠上啊!

满天繁星唱着薄翼残歌。

刚开春的季节,夜里露重,坐在屋顶竟比冬日感觉还要冻人,渗人的寒意直往皮肉里侵入。

莫东紧了紧身上厚厚的棉衣,将塞满花生的两个口袋上边儿的遮帽儿用力往下扯了扯,生怕掉落出一两颗花生来,然后搓了搓手双脚并用的爬上了屋顶,莫东沿着屋瓦慢慢地往上走,在靠近司穆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挨近司穆,直到和他并肩坐在一块儿。

莫东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上面。”这话说的得意,边说还边咬着牙哆哆嗦嗦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递到司穆面前。

司穆没接,也没看他,只是听着莫东冷的打牙的声音,冷冷说道:“既然冷的哆嗦,还上来做什么。”

司穆语气里没有疑问,更不可能是关心,莫东听出来司穆这是在下逐客令,可他是谁!孤儿院交际一把手!有他莫东在!哪个小朋友不对他服服帖帖的,就连院长都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想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滔天权势!莫东稚嫩的脸上越发得意洋洋!高昂着头颅,怡然自得起来,要是他替院长收服了这新来的小子,那他在院长面前就更举足轻重了。

以前孤儿院要新来哪个不服贴的,他都先给他吃一顿硬,一顿不行就两顿,可是偏偏……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莫东得意的小脸瞬间变得挫败,是啊,他怎么能不挫败,司穆这小子明明比他要小两岁,可打起架来比他要狠多了,自己这霸王被他压在身下揍得像个王八,简直丢死人。

不过,既然硬的不行那他就来软的,让他来感化司穆这块寒冰,若能把司穆收之麾下,可就平添了一枚大将!哈哈哈,想着这般美事,莫东抿着嘴,偷摸乐的嘴角都弯到了脑后,喜悦之情不言于表。

“别笑了,天冷,漏风。”黑夜里司穆突然开口,语气阴嗖嗖的,眼睛还很空洞的盯着东北方向,一望无际的漆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这般认真。

要不是知道身边坐的是个活人,莫东就差被司穆这突如其来的阴冷语调给吓哭了,不管他在孤儿院里有多凶狠,到底还是个孩子,虽没有被真吓哭,身上的寒毛倒根根都被吓得竖了起来,莫东恨不得扔下手里的花生,转身就跳下房顶奔回屋里!可一想到自己唾手可得的千秋大业,刚生出的怯意又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无所畏惧!无所畏惧!莫东心中默念,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十一二岁的的孩子能横生出这般野性也实属不易,虽然大部分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水浒传,三国演义,哪一个不是大丈夫所为!为滔天的权势而争!他莫东既然生来是个男儿,又和剧中一样有命运多舛的凄苦身世,那他也会有属于自己的雄霸权势!

一想到这些,莫东瞬间就不害怕,继续嬉皮笑脸的讨好司穆。

天气阴凉,屋内裹着被子睡着的孩子都被偶尔窜进的冷风冻得打激灵,莫东穿着厚棉衣也依旧被冻得蜷缩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将衣领高高地竖着,脖子缩得不能更短。

莫东侧过脑袋,斜眼打量穿着单薄棉衣,迎着寒风正襟危坐着的司穆,司穆坐得挺拔,莫东看不到司穆的眼睛,只知道他至始至终都盯着东北方向,一动都没动过,除了司穆方才跟他说过的两句话,否则他都要以为自己边上坐着的是一尊雕像。

这一晚,莫东陪着司穆在屋顶呆坐了大半夜,剥了一地的花生壳,也聊了半夜,当然,基本上都是他在自言自语。

然而莫东这舍身陪君子挨冻的这后果就是……

“啊嘁!啊嘁!”莫东连打了好几下喷嚏,又把盖了好几层厚的被子往上身拢了拢,依旧不觉得暖和,怏怏的瘫软在床上。

莫东一直是孤儿院里的小霸王,活力无限的很少生病,院里有好几个小朋友在莫东门口探头探脑的偷偷观察。

他们几个都是最近几个月刚来的,也都是一来就被莫东欺负了的,平时一直被莫东压榨着,这回好不容易等到莫东生病,他们怎么也得一探虚实,换句简单话来说,就是他们有造反的心却无造反的胆,这一回可被他们逮到一雪前耻的机会了,他们自然要知己知彼,勘察清楚敌人的战斗指数,也好对症下药。

莫东这一病可是直接烧蒙了脑子,连几个孩子蹑手蹑脚溜进来自己房间了都不知道,更别说发现他们动手脚了。

他们不敢直接动手打莫东,几人眼珠子一转,缩在墙角一合计,一人一边轻轻捏起盖在莫东身上最上面的一层被子猛地将莫东罩在被下!一顿拳打脚踢!

莫东本来就病着,出气短,如今又被蒙在实心的棉被里呼吸更是困难,便挣扎着要出来,几个孩子刚把他打了一顿,本想着趁着莫东昏睡着蒙头暴揍一顿也好一解心中恶气,然后他们再趁机逃走,神不知鬼不觉,就算等莫东病好之后,他也不会知道是谁揍了他,可是还没打两下,谁知竟把人给揍醒了!这还得了,这被子是万万不能掀开的,否则被莫东看到是谁揍了他,他们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再好过了!

几个孩子死死的抓着被角,不给莫东出来。

四个孩子年纪都还小最大的不过才七八岁,靠手压哪里抵得过莫东这十一二岁的力气,眼看被子就要被莫东挣脱,在门口放哨的一个孩子连忙跑进来纵身一跃便压在了棉被上,另外几个孩子见样学样,连忙跟着一道压在裹着莫东的棉被之上,一个孩子的分量估计莫东还能抗衡,可五个孩子加起来死死压着,莫东是一点力气都用不出了,更别说他现在还发着高烧。

棉被是实心的,上面又压着五个孩子,莫东只觉得出气和进气都变得困难,手脚再也挣扎不动,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捂死的时候,忽听到一声怒吼!“滚开!”

这是一个稚嫩且冰冷的声音,莫东被埋在棉被里,听到的声音也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远远地轻轻地声音在他听来是那般有威慑力,要不然你看,压在他身上的那些承重力却都没有了,他又变得轻飘飘的了,这是莫东昏过去时最后的感受。

“唉!醒了!醒了!”莫东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望着他一脸欣喜的院长,视线再远远扫去,就看到背对他站在门口的一个清冷单薄的小小背影,那个背影不用转过来他也知道他是谁,这般独一无二的气质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我怎么了。”莫东脸颊通红,嘴唇却乌紫紫的,一看就是长时间缺氧造成的。孤儿院物资短缺,平时只能维持孩子们简单吃饱,生病什么的从来也不敢带孩子们去医院看,这回差点就闹出了人命,自然是吓得院长不轻,好在院里有个老妈妈,经验丰富,对着莫东死掐人中和虎口才硬给救了回来。

老妈妈虽然把莫东救了回来,可也着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朝门口看去,那个小孩的背影逆光而立,笔直如挺,身形虽然单薄却似棵劲松,不颤不委,若不是有他,老妈妈又收回视线转向盯着司穆背影看的莫东,若不是有他,眼前这孩子恐怕是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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