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一切那么熟悉，上次看见这样的她还是因为萧离诺的那个电话。
“你别拿来了，我不吃。”江愉以为还是林泽，看都没打算看，眼睛还是盯着眼前的手机。
“是我，吃饭吧。”
那个熟悉的声音，江愉平静中带着惊讶。在一起的那几年，她就知道郁稚漾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她可以为了她的一次小小的感冒发烧而在自己床边待上一整夜不睡觉。她可以为了楼下受伤的小狗坚持跑几个宠物医院。她可以为了不让自己父母担心，每个月都写信寄钱，尽管他们不认……
她想，现在她还是这样。
“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希望我来的吗。”
江愉没有说话。
郁稚漾把饭菜放在一旁桌子上，弄好床上的桌子，慢慢打开饭盒。舀了一口喂她。江愉自然是想都没想，吃下去。
郁稚漾笑一笑。
两个人就这样什么话都不说，江愉吃一口她就笑一下，笑到后面脸也僵硬了，自然笑不出来。还好她也吃完了。
郁稚漾默默地把东西收好，给她轻轻地擦了嘴巴，坐在旁边。
“你知道吗，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我眼里的公主，是我世界的太阳。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给你，让你过着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我也会累，我是人，不是神。你也是啊，你是人，不是神。就算你是神，那现在也只是林泽眼中的神。”
“那你的神呢？”江愉说话声音有些哽咽。
“萧离诺。”
“真的吗？她那样对你，把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境界，让你去替她背锅。这就是你所谓的神？”
“哪里有万劫不复那么严重，背锅这件事如果我不想她也不能强迫我。”
“所以你就自愿帮她背这一项本就不属于你的罪名？”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我确实是她的生活秘书，况且那些罪名是给了那群记者的。”
江愉忍不住了，脸上凉凉的，她转过头去，不再说什么。
“其实到这一步了，我觉得大家都应该明白。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生活是一直向前的，没有谁会在原地等你。”
“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身体有多重要我想我不用和你说了吧？我们，好聚好散。”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出门了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不过就算听见什么，她也不在意了，因为萧离诺还在等她。
她看了看萧离诺，在摆弄着手机，再看看有些焦急的林泽。
“她吃完饭了，我也和她说清楚了，希望你们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处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好聚好散。”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郁稚漾没理他，把萧离诺带走。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问了萧离诺她也不知道吃什么，郁稚漾也懒得煮给她吃，更不想吃什么饕餮盛宴，所以扯着她去某个小巷子里吃了碗热热的拉面。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关了灯，窗帘拉起来月光也照不进来，这样的环境很容易熟睡。可是郁稚漾睡不着，因为萧离诺睡前对她说：“小样，对不起。”
郁稚漾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想法说这一句话，但至少这句话让她失眠了。她就这样把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搂住她。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见，于是郁稚漾微微低下头，去感受她的气息。
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和她在一起。
早上萧离诺没有让郁稚漾开车，她自己开车到了公司，让郁稚漾去上班，然后自己离开了公司。留下郁稚漾一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就上班吧，晚上回家再问她。
萧离诺先去了医院——看曹淑玉。打开病房门，看见她坐直在床上，脸上已经化好妆，衣服穿的也不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而是自己的真丝家居服。
呵，还真是一个端庄的女人。
她换上了一副乖女儿的形象，带着微笑。将带来的水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没有给曹淑玉带什么所谓的早餐，毕竟她也不会吃那种速食早餐。
“妈，您现在感觉如何？”一边说一边慢慢坐在床旁边的凳子上。
“啪”萧离诺的头歪向了一边。她慢慢转过头，压制住内心的怒气。
“妈，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上新闻的时候，你有想过公司吗，你有想过你妹妹吗，你有想过我吗？现在大家都说我曹淑玉的大女儿是个同性恋，还在已经和穆家少爷订婚的前提下勾三搭四。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你赶紧把你的那个什么生活秘书辞退，不要纠缠不清！”
“呵，我把她辞退了，谁来照顾我，难道是你曹淑玉来照顾我吗？还是她萧离妍，亦或者是萧剑林？”
“不要命令我，最没有资格命令我的人就是你们三个。现在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就去喝西北风了，你还会穿着上好的衣服化着最精致的妆容住在这样的病房里？她萧离妍还能那样光鲜亮丽地去D大上课？别忘了，就她这样的脑袋，不是我找关系她应该连G大都上不了，现在应该在家里啃老！”
“你！”曹淑玉气得说不出话，就眼睛瞪得鼓鼓的，手指着她。
“本来今天我来看你是想好好慰问你，留一丝母女情面，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也不必给。你好自为之。”
身后传来一声声的碎裂声，还伴随着尖叫。她以为这样的女人已经不可能尖叫了。
坐在车里，脑袋里总是被迫想起那时的记忆，孤独无助，人生中的光芒都是哥哥带来的，其他的三个人都是助推器，把自己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自己八岁，发烧到三十九度，告诉曹淑玉她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告诉她自己去吃药。吃了药的郁稚漾迷迷糊糊的，萧剑林却让自己陪萧离妍玩。七岁的萧离妍知道自己比这两个哥哥姐姐在这个家的地位高，任意妄为。
什么玩具都往萧离诺身上扔，玩偶、芭比娃娃、小火车……扔高兴了，就想出去找吃的。不料萧离诺一把抓住她，她转头看看，姐姐脸上手上都有了些伤痕。
“你……”神经病啊。话没有说完，萧离妍就大哭起来，弄得萧离诺很惊愕。
不一会，萧剑林进来了，大骂萧离诺，并且还给了她一巴掌。
如果不是后来萧离川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萧离诺，可能她已经丧命在自己家里了。
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得不到爸爸妈妈的喜爱，终于有一天她知道了。可是她的内心也麻木了，因为哥哥走了。
很累。
她开车回了西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梦中是那段快乐的日子。
九岁的时候于叔带了一个小男孩一起来萧家，说是自己的儿子。看见他的瞬间，向自己展露出他的一口白牙。
“你好，我叫于城浩，很高兴认识你！”
……
她突然醒了过来，苦笑。看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想起什么。
发了一条信息给郁稚漾，让她晚上自己去吃，自己有事情要做。郁稚漾也没问什么，这可能也是她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吧。
该啰嗦时候啰嗦，不该啰嗦都时候，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她约了穆清宇在清雅居吃晚饭。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决定先去那里等着。
打开书房桌子的抽屉，打开里面的暗格，拿出一个小方盒收到自己的包里。
整理整理就可以出门了，没想到自己的脸已经有些肿了，手掌印很是清晰。不得不得放下手中的东西，自己去拿冰袋。敷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见没那么明显。又化了妆，掩盖过去。
到了清雅居已经下午五点了，吃了一份甜品就看见了穆清宇。
“今天来那么早。”穆清宇有些惊讶，平常她都会迟个半小时才到的。
“在西苑突然觉得很饿，就先过来了。”说完又吃了一口甜品。
“你今天……没上班？”穆清宇坐下了。
“处理私事去了。”
“听说伯母晕倒了。”
“是啊，和萧剑林在同一个医院呢，刚刚去看她还有力气甩巴掌到我脸上。”
穆清宇伸手勾住萧离诺的下巴，左右晃晃看看。“看上去还好，应该是处理过了。”
“冰敷了半个小时，化妆之后才没有那么明显。”
“你，现在还在怪他们吗？”
萧离诺笑了笑，拿起菜单递给他。
“别说那么多，先点菜。”穆清宇接过菜单，寥寥地点了几个菜。
两人吃饭的时候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吃饭席间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很久没有这样了，郁稚漾和她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叽叽呱呱个不停，每次和她吃饭都会担心她是不是会被噎住。
以前西苑只有她自己的时候，总是很冷清，偶尔穆清宇会回来和她吃一餐饭，两人也只是安静地吃。
原来西苑也可以这么热闹。
“我们取消婚约吧，明天对外声明一下就好了。”萧离诺擦了擦嘴巴。
“我待会会和伯父伯母说清楚的，你不需要太麻烦。”说着，拿出了包里的小方盒递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