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穆清宇身上还穿着西装,经过一天的劳累,衣服却也是平整洁净的。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的神色,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因此而慢下来。
“穆先生好!”依旧是那两位保安,看到了穆清宇,恭敬地说了一声,手上的枪也拿开了,自动让出道路。穆清宇点点头,踏了进去。
两人看他走远了,又把枪摆好,才开始小声嘀咕。“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没营养穆先生就来了,这可不合常理啊!”
“唉,你不知道啊?我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听到海子他们在讨论,说我们夜色的股份被转移了!”
“啊,真的假的?!是谁,穆先生吗,还是章先生?”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能听到个大概已经很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了都害怕。我都不敢和他待在一起太久。”那保安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另一个保安看着他很不正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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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宇轻车熟路地来到办公室,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放下东西就自己去拿了酒和杯子。当酒塞被拉起,当酒被倒入杯子里,与杯子发生碰撞,发出一种说不去道不明的声,一股涩涩的气味溢满了整个办公室。
没有声音,又好像有声音。
“来了。”章盛江进门了,如果不是熟悉他,恐怕要被吓一大跳。
“还好就我一个人,要是有别人,不被你吓死都觉得奇怪。”穆清宇摇晃着酒杯,面无表情,而后小抿一口。
“行了,就我们两个人进过这办公室。”
“谈正事,你找我干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我懂。今天霍睿来找我了,还带了股份转让书的复印件。”章盛江已经坐下,脸色略微凝重。
穆清宇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道:“多少?”
“百分之十五。”
“他什么来头,还挺有能耐的啊!”
“叫人去查了查,只是一个海归,父母是大家族的人,家里面资金量很大。”
“他怎么想……”
“他说他的手上有多余的资金,而且觉得夜色十分的有前途。”
穆清宇没有说话,又抿了一口酒。
气氛一度凝固,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穆清宇手中的酒与他喉咙相碰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地魅惑。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把股份分出去,自己拿着不是更好吗?”
“多些人,多些力。而且我分股份的人也不是没能耐的人,为我们两个人打通了很多关系。”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当初我们两个人做不好吗,现在倒好,进来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与其想想怎么逼迫他把股份交出来,不如留他看看,看他能把夜色弄成什么样子。既然他能够收那么多股份,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真是……唉,算了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别把夜色弄没就行了。你还有个穆氏集团,我可只有夜色了。别下手太重,你不疼我疼,我会怕自己露宿街头。”章盛江十分无奈地说出这番话,脸上表情渐渐放松了,没有之前那般凝重。
“你只有夜色?当初是谁耍脾气离家出走的,自己不要现在还来怪我了?”穆清宇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以意会的笑容。
“不不不,你这样说是会失去我的。”章盛江挥挥手。
“我有拥有过你吗,要不,试试?”穆清宇放下酒杯,靠近章盛江,低沉而略带磁性,深邃的眼睛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哎哎哎,打住打住!”
“你离我远点!”
“有话好好说,啊,穆大少爷,别这样啊!”
“啊!”章盛江的一声惨叫,还好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够好。他被穆清宇挤到了墙角,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感觉头上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笼罩着自己,接下来发生发生什么都是不可意料的。
“哇,我居然有个那么神经病的合伙人。”说完一个爆栗把章盛江从惊恐边缘拉回。
“我要是喜欢男人,喜欢你,想对你干什么,我会等到现在?”章盛江抱住自己的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就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你真的是绝了。好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穆清宇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突然又又被身后的智障叫住。
“唉,那霍睿……”
“留着!还有我的酒!”话音刚落就不见身影了。
章盛江摸摸自己的下巴,也许留下霍睿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但还是要提防他。心里想着又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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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大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萧离诺她也要给公司放年假了。
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可能是因为大年要来了,天气逐渐转暖,太阳却还是懒洋洋的,不过还是带来了一丝丝暖意。
郁稚漾穿着大风衣,手上却提着一大袋又一大袋的东西——年货。
她看着自己的手中的“战利品”,笑了笑,也还算是挺满足的。回到西苑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奔向了厨房,不一会,香喷喷的气味溢满了厨房。
郁稚漾正定在锅钱尝味道,一双手就绕上了她的腰,她顺势握着那双手。
“回来那么早。”
“你都不在公司了,反正也要放年假了,早点下班也是应该的。”
郁稚漾放下餐具,转过身,宠溺地笑,把她的手拿开握在手中。
“好啦,去外面等我,马上就好了。”萧离诺很听话地点点头,慢慢走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如水般流逝,如沙般泄露,如雨般瓢泼。
两人吃完了晚餐,弄好东西就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看看“战利品”。
“咦,你怎么买了那么多,能留很久的!”
“怎么可能,我的小诺诺那么能吃,哪会留多久。”
“你还笑我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小心我扣你工资!”
郁稚漾故意摆出一副很惊悚的表情,引得萧离诺哈哈大笑。
“你在西苑过年,还是……”
“我回老宅过,除夕是要和他们吃年夜饭的。”
“这样……”
“那你呢?”
“西苑吧!”郁稚漾黑眸中平添了一份暗淡。
“怎么不回去和伯父伯母一起过呢?”
“我可以选择不告诉你吗?”郁稚漾消了眼中的暗色,似笑非笑。
“我那么宽宏大度的人,当然……不可以啦!”
“以前还没有出柜的时候,我父亲有天出门碰上了我和江愉,当时也没有什么,就是我们两个人拉拉小手互相拥抱了一下,我父亲就怀疑我。回到家就问我,我当然回答不是,也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信不信,就这样那件事就过去了。后来有了一些经济能力,却还是在家住……”
“为什么?”萧离诺的问题总是不放在重点上,次重点倒是把持得非常好。
“啊,你不好好听,来问我这个。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大我两岁,但是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失踪了,我不能让他们感到更孤独,就一直在家里住。”
“原来我们的小样那么懂事哦!”
“那当然了!好了,你还要不要听了?”
“当然,你这废话,说到一半不说,这可是不讲道德的事情。”
“行行行。有一天我回到家,他们两人,我父亲和我母亲就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脸色不好看。他们没有像平常一样欢迎我回家,我觉得很奇怪。凑上前去问候了几句,他们就冷不丁地来一句‘你是不是喜欢女人?’我愣了一下,当然回答不是,但是他们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我,让我说实话。我现在还记得他们那个时候的眼神,莫大的悔恨,带着绝望还有一丝丝希望。我后来还是说了,他们也没怎样,就把我关在家中,手机什么的可以联系外界的东西都不让我碰。他们后来知道江愉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还让我们通了电话。她一直在劝我分手,可是我没有。父亲母亲看着我,眼神也没了希望,他们的脸庞已经缩进去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再等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我父亲就拿着一个大箱子,跟我说:‘你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和她走吧,让她养你,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女儿。’后来,我就被赶出家门。虽然不会回去看他们也不敢回去看,害怕再看到他们那一种冷漠而又绝望的眼神,但每个月我都会寄一些东西或者一些钱回去,他们收没收,我就不知道了。”
郁稚漾的眼神是空洞无光的,一滴热泪就慢慢滴落。温热的手覆上她的脸庞,轻轻为她抹去泪水,双手搂住她,抱在怀里。身高的差异,看上去有些滑稽却又是哪样的温馨。她摸着她不长的发,口中喃喃:“没事了,都过去了。”
萧离诺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内心无限的心疼。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地冷漠,你不能接受的,别人不能接受的,只能扔掉,毫不顾忌。
郁稚漾哭是没有声音的,很安静,非常符合她的性子。不是很张扬,静静的,却又不是无趣。两个人拥着,感受这一时刻带来的美好。
世人所不能接受的,因为他们看不到其中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