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百货，季晴坐在麦当劳里吃了一个麦旋风，又喝了一杯冰的中可，然后吃了一对鸡翅，最后百无聊懒的趴在桌子上看窗外的景象，数着过往的人，睡着了，她提前到了，他迟到了，所以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那些小小的激动渐渐稀释了，他不来也罢，就算只是空欢喜她也觉得，是好的，可如果他不来，她内心的失落竟然自己从未料到的。季晴一开始就很自信，就算她胡搅蛮缠，那千年的冰雕还是不会化的，他宁顽不化，她就能越发得寸进尺，因为杨光心肠柔软，而她足够坚硬。
隐约感觉窗外的阳光被挡住了，季晴醒过来，就看见杨光站在窗外看她，浅浅笑着，目光柔和，于是她也对他轻轻的笑，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们之间有一层厚厚的玻璃，它极其透明，却极其顽固，季晴刚开始的时候，很知足，在这一边看看他就好了，可后来她越发不满足，把这道玻璃墙打碎了，那些飞溅起来的玻璃渣，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中午去看外婆了，半路车坏了，这么吵你都睡得着！”杨光走近来，季晴都还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正在回味一番，杨光便把手掌附在她的头顶上，很是暧昧，季晴有些处理不了自己心头的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原来这才是爱情呀。
“时间过得太慢了。”季晴傻傻的笑，阳光正好，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会面吧？算是，约会吗？
“对不起。”
季晴像是没听见一样撑个懒腰，五官都挤在一起的样子，杨光觉得很是可爱。“走吧。”
他们肩并肩的走，这是季晴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得场景，她穿短裙长靴，商场里的暖气很足，让她觉得，这是最好最好的春天。
坐手扶电梯往上，杨光站在季晴身后，伸手把季晴拉得向里的位置，这种暧昧的姿态，让季晴雀跃得很，嘴角不自觉牵起来。季晴是不太在意的，走不走光，露不露肉，可这世界上，竟然出现了这样细腻对她的男子，这世界上竟然有人会在意，真好。
到了文具店，季晴根本就不知道高考究竟应该用什么笔，需要什么工具，杨光只能叹口气，揽下买文具的大任，季晴无聊的四处逛逛，站在一本精致的绘本面前驻足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买下来，她的字足够漂亮，写在多普通的纸上都好看，可她突然很想用最绚丽的纸张，写一些关于杨光的字，可最终还是算了，因为杨晓虞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然后又失落的叫了“季晴”，她站在什么立场上写杨光呢？感情的第三者？单相思的患者？都不是她想要的身份，还是算了吧，反正每一个和杨光息息相关的场景，她都记得很是清晰，忘不掉的。
“你们……怎么在一起？”杨晓虞小心翼翼的问季晴，杨光眼神的回避让季晴有些心痛。
“碰巧遇见了，我来买点本子，你哥说，要帮你准备高考的文具。”杨光的动作半刻凝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竟然不敢跟杨晓虞承认，是他约了季晴，是他想要和她独处，是他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季晴的表情和往常一样，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就好像她并不觉得伤心和难过一样。
“这么好？”杨晓虞笑着去挽杨光的手，和同伴说了再见，“等下请我们吃麦当劳！”
“吃点别的吧。”杨光转过头来看季晴，她已经随便拿了个本子在结账了，四目相望，无言以对，季晴的笑很牵强。
“我好久没吃麦当劳了，好不好嘛。”杨晓虞向杨光撒娇，那是一种胜利者的骄傲，杨光的手臂季晴从来没有牵过，不知道强壮不强壮，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像杨晓虞一样，肆意的撒娇，可杨光始终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每当她觉得他们靠近了一点，杨晓虞就出现，把他扯开离她更远一点，“季晴，你跟我们一起吃吧！”那种语气和神态，像是在布施，可季晴自己不争气。
“好啊。”她笑，只能笑，没有情绪，强自咽下那些失落，回归她本真的冷漠的样子。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季晴很是恍惚，觉得这不太想是真正的自己，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她原本空虚的灵魂，被熔铸进血肉和骨骼，于是她能再次的感知到失落、落差、高兴、疼痛……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下电梯的时候，季晴走在前面，赌气似的站在手扶电梯的外侧，她穿短裙，从侧面很容易就能走光的，杨光被杨晓虞牵着，皱着眉头看季晴，杨晓虞牵着他那么用力，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拉一拉季晴，她背影倔强又寥落，让他很是恼火，心被揪着。
“啊！我手机刚刚放再呆呆包里了，你陪我去拿好不好？”杨晓虞突然想起手机落下了，要杨光陪她去拿，多肤浅的伎俩。
“你们要吃什么，我先去排队点单。”
“你先去占位置，等下我来买。”
“我要吃……”杨晓虞点了个套餐加了点小吃，以季晴的记忆力，不难记。
可季晴偏偏点错了！杨光和杨晓虞回来的时候，季晴正坐着和一个男人聊天，那男人三十岁的样子，留个小胡子，穿了双闪亮的尖头皮鞋，紫色衬衫，挑染了一撮牛屎色的刘海，这种高端吹洗剪的标配造型，一看就是某个发廊的小哥。
“我朋友，大卫。”季晴在杨晓虞的疑惑的眼神中，向他们简单的介绍，她以往的社会经历过于丰富，所以各型各色的人认识很多，她的介绍确实太简单，简单到，让人以为，大卫就是某个不入流的小理发店的小小的师傅。
“诶，你真的，每次介绍我，都可以把我介绍成乡村非主流型理发师！”大卫说起话来不娘，却很，轻柔，反正和他的外貌不搭。
“这位是，米兰丽都的首席发型设计师，大卫先生。”季晴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么说话，很恶心。这下杨光和杨晓虞都惊呆了，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么大卫就是发型设计这一行的状元，在国际上也是屡屡获奖，在本市可算是人人称道的，发型届的明星！人人都为认识他而觉得骄傲的，就季晴，宠辱不惊。
“哇！我听说现在找你设计发型都可贵了！”杨晓虞瞬间变成小粉丝的样子。
“还行吧，但没有季晴，我也没有今天。”大卫伸手撩一撩季晴半长不短的头发，回想起他刚出师的时候，“我刚出来的时候，参加一个比赛，一百多个发型师，考官让我们找别人的头发，每个发型师只能找一个人，到现场剪下来，评选三个冠军，最长、最重、发质最好，别的参赛者花重金请好了模特，就我没钱，傻乎乎的在街头上找愿意帮我的模特，所有的人都把我当疯子，只有季晴走过来跟我说，你剪我的头发吧。”杨光刚开始的时候很反感眼前的这个人，可他讲述的故事里，有他不知道的季晴，那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善良的季晴，她生命中大多黑暗潮湿的时刻，他都没有参与过，后来的人们轻描淡写的从旁观者的角度零零散散给他讲了很多，他始终拼凑不齐，那个小小的坚韧的季晴，“那时候，你才十岁吧？你的头发是我剪过的最好的头发！”
“你给我的那笔钱，让我撑过了最难捱的时刻。”季晴对大卫笑，那种事故，那种老练，让杨光不忍心去看，生活到底给了眼前这个女孩什么样的磨炼，才让她这么年轻就老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