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颓废的升华
“听说前几天,那个傻子捡回来一个孩子?”几个妓院的女人围在一起,胡乱聊起镇上的异闻。
“可不是吗?这都有一个多月了吧?那傻子还跑来这里卖了几个上好的坠子,换走了一张木床,也亏的咱们门宽,他就这么背了回去。”
“在哪呢坠子?又是啥样的好东西?快给我瞧瞧。”一个女人兴趣瞬间从之前的话题转移到坠子上。
那叫阿龙的傻子,是出了名的有问题,他用来换粮食和生活必需品的东西,都值钱的很,他却一点也不在乎,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物资,就开心的扔下一串坠子或着玉佩,用来作为换取。久而久之,镇上的人都不愿意跟阿龙交往,却都很喜欢跟阿龙做交易。
“喏,看吧。”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炫耀着,随手拿出一对儿耳坠,给众妓看着。她正炫耀着,不经意间却看到一个人,顿时小声叫道:“喂!你们快看,那个就是傻子捡回来的孩子。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除了跟傻子出去,就是在家呆着喝酒,不过他还长的挺英俊。”
众妓一起看向那少年,也都大声的笑着说他长的真是俊俏,也不怕他听到。
那缓缓行来的少年,眼神涣散无神,下巴上长了胡茬子,一脸的颓废样子。此刻手中拎着一个酒壶,无视着女人们大声的议论,径直向镇子里的一处酒坊走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希,他那一头长发也不知何时削去大半,成了短短的直发。
灭族之灾已然过了一月有余,迷茫过后的莫希,最后还是颓废了。他第一次喝酒是在一月前的一个夜晚,从此之后就成了酒不离身。
现在的莫希嗜酒如命,每天夜晚一定要喝的酩酊大醉,才又哭又闹的睡去。至于换酒的钱?莫希早就跟着龙叔工作,也就是去拾尸了。帮着龙叔给死者往生时,莫希也会猛的喝酒,这样才能麻痹神经,不哭出来。
“老板,来壶酒,灌得满满的啊!”依着柜台,莫希掏出几个铜板扔在上面,然后把酒壶抛给老板。
“好嘞,您稍等啊。”
打好酒,他就原路返回,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椅上躺了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胡乱的言语。
不知不觉,莫希睡着了,手中的酒壶就掉在地上,洒出来几滴子酒。第一片白雪飘落的时候,莫希被冻醒了,然后他呆望着天空向下飘落的白雪,良久没有动作。不过多时,他猛地弯腰捡起酒壶,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烈酒,然后向屋子里望了望,见龙叔在睡觉,也就拔出藤椅下早已变钝的刀,在漫天大雪中胡乱舞动起来。一边舞,莫希一边轻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他放声大笑!
莫希这一个月也不知道怎样,原本扎西交给他的步法此刻却半点看不出来,左手刀舞的却凌势又杂乱。全身上下全是破绽,门外汉都能看出来他不会刀法,是在瞎舞罢了。
莫希左手越舞越快,右手却被箍在后腰间布带里,一动不动。离得远了还以为是背手而战,近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右臂废了,不能动。
大雪中,少年一人独舞。
半晌,像是舞的累了,莫希就将刀一下子扔在地上,然后坐回藤椅下,灌了几口暖身子的酒,起身走进屋子里。少年留在原地的,是两堆细碎的雪沫。
冬夜,漫长又寒冷,就像沙漠晚上一样,有时甚至比那还要难以忍耐。好在莫希早已经习惯了。不仅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也习惯了现在的自己,再想起那什么灭门之仇,杀父之仇啊。莫希还是心里难过,但是酒真是好东西啊,麻醉神经,让莫希不再痛苦。莫希与阿龙现在被小镇上的人称作‘二怪’。阿龙神神秘秘,对人和蔼却不愿意跟人再深一步打交道,出手就是一件宝物,或者大把的金钱,而用来交换的却只是一袋米或者一件小物件。而莫希则是无酒不欢,成天疯疯癫癫,二人又经常结伴外出,至少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再说莫希与阿龙,两人相处的却是极其融洽,莫希嘴上不说,心里却念着阿龙救了他一命,才得以让他苟活与人世间,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一口一叫龙叔,往常‘干活’的时候搬运尸体的任务也自觉的接了下来,阿龙只负责摸金,但每每处理尸体的时候,还是会跪下来拜一下。莫希也不多问,大有‘入乡随俗’的势头,也跪在龙叔身边,拜上一拜。
龙叔的话不多,跟莫希在一起的时候样子却开心的很,常常因为莫希叫声“龙叔”而高兴几个时辰,对待莫希也是百般照顾,莫希喝醉了,昏睡在大雪地上,他就背他回屋里。莫希生病了,他就比莫希还要着急,广散钱财请最好的医生来给莫希看病。但是莫希本就不是死皮赖脸,好吃懒做的人。龙叔对他越好,他就越加倍的对龙叔好,只是能照顾上龙叔的地方太少了,莫希只能学好照顾自己,先是试着戒酒,失败了。莫希就尽量在屋子床上喝,这样醉了倒在床上就睡。然后是尽量不生病,在这寒冬衣服唔得比谁都严实。最后就是耍刀了,莫希发现自己颓废之际,乱舞出的刀法凌厉异常,但是又说不清楚,要知道能独创武学的一般都是‘大神大仙’,武功盖世,悟性极高。自己这一顿胡喝,酩酊大醉之时胡乱的瞎挥也算是武学?但是越耍越觉得有门道,慢慢的就由乱挥乱耍演变成一套套招式!只是外人看起来还是很想瞎比划罢了。莫希却真真正正的感觉到招式的存在!接下来他一有兴致,就提刀‘乱’一套。还给自己自创的武学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疯魔乱舞》。
有几次阿龙看到莫希的‘乱’刀,像是看得懂一般津津有味的站在屋里望着雪中的少年。待到莫希耍完了,才意犹未尽的转身回屋,莫希也不过多问,见龙叔喜欢看自己瞎舞,也就在他看的时候多练一会儿。
日子就这般平淡的过着,莫希像是忘了报仇的事,每天疯疯癫癫的舞刀,酗酒,与阿龙走到各个地方,面对着或是腐烂,或者七窍流血,总之死相很惨的尸体。帮他们入土。莫希成天面对着各式各样的死尸,心境却由恶心慢慢变的麻木,甚至看到还温热的尸体也变得无动于衷。也是啊!这些尸体,怎么能跟莫希所承受的相比较呢?这些不过是世道苍凉的代写,说白了不过是路人,毫不相干。而莫希所承受的才更为沉重,更难以忍受。
所以他才每天酗酒,来麻痹自己,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的心会疼死,会失眠,会...哭的撕心裂肺。
说来也奇怪,阿龙这么关心莫希,却从来不劝莫希戒酒,只是每当莫希喝的快要把自己的心肺都吐出来时,才静静的立在他的身边,一边抚摸他的背,让他能好受点,一边替他擦去嘴上的秽物。莫希从来不耍酒疯,喝醉后就死死的倒在脚下,不论是大雪还是椅子,或者是床,他都倒地就睡。睡着了还喃喃着父亲的名字,偶尔阿龙也能听到一个叫楚楚的名字,阿龙就戴上面具,在面具后面偷偷的抹眼泪。莫希不知道阿龙在偷偷哭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如果他知道了,也不会惊讶,因为龙叔就是这样,像是无条件似的呵护着莫希。
“不哭...莫....不..哭..一..切..都..会..会..好。”阿龙摸着莫希的脑袋,几滴浑浊的泪水划过面具的底沿,落在莫希的额头上。
平淡的日子终不会一直在这平静的小镇上,一件计划明确的事情,就要来临。镇上的人大多都爱好和平,彼此也有来有往,除了妓院那些老**们,小镇上的人都对阿龙的钱财毫不关心,只是每当阿龙去换东西时,才喜笑颜开。这件事,也就因为阿龙的‘财’,拉开了序幕,它缓缓的推动者莫希,走上复仇的道路。
“你这坠子在哪买的?不错啊?”大汉一只手不老实的在她粗糙的皮肤上揉捏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诶呦~轻点!这坠子可不是买的,我可没那么多钱。大爷,一会儿一定要多赏给我点银子啊!我呀,一看你出手就阔气,一定是个有钱人!”那大汉也不搭话,嘿嘿直笑:“行,只要伺候好了,银子有的是!老子带着弟兄走到这破小镇,一趟上也乏了。你是聪明人,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漫不经心的狠狠掐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大汉眼神露出一股凶光。那女人浑身一颤,吓得支支吾吾起来:“镇上有个傻子,出手很阔的,但是他不来这里消遣,前些日子,来这里用几个坠子换了一张床,好像是在外面捡了一个人...”
“哦?”大汉一饮而尽手中的酒。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