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聂龙退走。大帐内再无话,纷纷各自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回营休息去了。
严胜裹紧身上的黑绒披风,出了大帐直走向天门营地。行至,早有天门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夜黑,天门弟子看不清来者面貌,遂朗声问道:“来者是何人?所为何事?”
严胜走进,对其说道:“北翰的严胜。”
那天门弟子一愣,转瞬间慌了神:“原来是严掌门,弟子实在是冒昧了。”
“无碍。”严胜眼睛里向来揉不进沙子,如果这弟子不尽职,不问这么一句,反倒会惹得自己不满。
那天门弟子躬身行礼道:“快快请。”
严胜却没动,而是问道:“今日惊云阁一战,你可有去?”
“去了。”天门弟子恭敬的回道。
“战况可还记得否?道出来我听听。”顿了顿,严胜又接道:“不要添油加醋,需实情给我讲来。”
那天门弟子遂将元掌门与聂云这一战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严胜听后紧皱眉头,心中暗自不是滋味。
他本以为这聂云是用了什么阴险的招式赢了元东,却没想是如此堂堂正正的比试。
要说严胜与元东的交情,还是要从两个当家的打了一架说起。
北翰与天门离着本就近,元东和严胜性格又大都相同,只不过元东脾气相较严胜更暴躁一些,两人相识便大打出手,各自都吃了点亏,谁也不服谁。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两人脾气都冲的厉害,却不知为何打过一架后竟然奇迹般的成了朋友。元东第一次找严胜喝酒时,两人便喝了个酩酊大醉,而后两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就在那时,便互相缔结了很深的友谊。只是碍于门派不同,各自都必须为自己的门派着想,久而久之,相互还产生出一股“敬而远之”的心态,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面。
此后,在一次对饮酒会上,元东与严胜见面便把酒言欢,大声畅聊着江湖上的趣闻。
因为两人心中都有一份念想,便是:只有在这酒桌前,自己才能放下身份,好好的交上这么一会难得的友情。
江湖之上,无真情啊...
酒过三巡,两人都喝的有八分醉意。
元东却在这时,出言提出将自己的亲女儿嫁给严胜的儿子。严胜听后酒立即醒了大半,正眼看去,却见元东醉的厉害,便没放在心上,权当是其酒后失言。
隔天,两人见面。严胜便将昨日的事情当作是玩笑,便提了一句。谁知元东听后竟然毫不讶然,而是哈哈大笑道:“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了,却不知昨日酒后说了出去。”
严胜一愣,正色道:“讲真?”
元东亦收起笑意,正色道:“当真!”
严胜大喜,元东的女儿他曾见过一面,小姑娘貌美又贤良,跟自己儿子一配更是天地撮合的一对儿,郎才女貌。当下两家一拍即合,便将这事儿定了。
自此,天门与北翰可真成了一家子,这两个掌门更是亲的不能再亲,活脱似是对儿兄弟一般。
...
严胜皱着眉,经由天门弟子的指引,径直来到了元东休息的帐篷。
半身踏进营帐,严胜便看到元东端坐在休息用的铺盖上打坐,其脸色全无血色,一眼便能瞧出受了内伤。
“是谁?”元东猛地一睁眼睛。
“是我,亲家。”严胜侧身进到帐篷内,轻声应道。
元东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何时到的?”说着,就要起身,却冷不丁扯痛了伤,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亲家快坐好,我也是刚到,这才得知...”
“唉!”元东苦笑一声:“让你看我笑话了。”
严胜皱了皱眉头,矮身坐在铺子上不满道:“老哥说的什么话?”
顿了顿,严胜又接道:“好了,你只管安心养伤,惊云阁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聂云打伤了你,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言罢,严胜又扶着元东躺下,这才转身出了营帐。
...
再说聂龙,二次请降又被拒绝,还被百般羞辱,这回去惊云阁的路上又不能声张,聂龙肺都快气炸了,一双阴冷的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今夜夜空犹如白喧一般亮眼,那一轮“硕大”的月亮更是犹如俯视着聂龙一般,像是在嘲弄、欣赏他的失败与可笑。
一路急行至惊云阁前,聂龙抬头看了看天,却因夜空异常的发亮而估摸不到准确的时间。寻思着这一道来回已经用不不少时间,再加上帐篷内的谈话,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太多了。
“该死!该死!”聂龙心中怒火暴增,如果今日请降失败,再被人发觉自己曾趁夜心怀不轨溜出惊云阁,那就糟了!
“呜呜呜——”
聂龙不敢再多想,神色略微慌忙的吹出信号,信号事先早就商定好,以防万一在出门时聂龙还特意再次嘱咐了一下。
...
一秒...两秒...
门没有开。
“可恶...”聂龙突然觉得心好慌,今夜太不顺了,不顺的让聂龙想要抓狂。
“会不会是...”聂龙瞳孔猛的一缩,心中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引领着恐惧占据了聂龙全身所有的神经:“父亲...父亲发现了??”
念头刚起,聂龙差点没哭出声来,纵使他努力克制,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明明已经到手的惊云阁,难道就要因为这样断送了吗?我...”
“吱嘎嘎嘎——”
铁门微微作响,打断了聂龙的心思。不一会儿,铁门便启开一条容得一人侧身而过的小缝。
...
腾龙阁,密室。
聂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半晌都没缓过神来,身边摆着的,已经有七、八个酒壶了。但聂龙却一点醉意也没有。
平时他可没这么大的酒量。
“主子。”孔京侍奉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出声劝慰道:“您快休息吧。”
聂龙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哑着嗓子哼道:“孔京啊...你觉得我这个人聪不聪明?”
孔京一愣,回应道:“主子心思缜密,处事周全...”
“哈?”聂龙一笑:“是啊,可是我并不能预知所有的事情。以至于这份聪明,反倒促使我想错了太多的事情。”
“主子...”
聂龙摇摇头,自顾自说着:“我本以为八大门派这么大阵仗齐聚,背后一定会有一个权力极高的人在撮合。但是...我真的想太多了。”
“哼...没有王爷...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该死的八大门派!”聂龙心中猛地一抽,顿觉心灰意冷,红着眼睛狠声骂道。
他处心积虑的计划,在今夜全泡汤了。说着话,聂龙又抓起身边的壶,大口向自己喉咙里灌着酒。
孔京心中难过,不愿再见聂龙如此沮丧,遂壮起胆子抢过酒壶,大声喝道:“主子,一切还没有完啊。”
聂龙本要发怒,但随即被孔京说的一愣,半晌才开口:“是啊,这一切还没有完...”
话音一落,聂龙精神一震,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灵光。
“这件事过去后,我仍旧可以得到惊云阁。”聂龙带着狠厉的神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把八大门派聚合想的太过复杂了...”
“明日,派人叫莫希过来。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要先杀了源氏这个臭女人,再助父亲退敌!”
孔京见聂龙恢复过来后大喜,躬身行礼,应道:“是。”
说着,孔京慢慢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倒退入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