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色乌压压的一片仿佛是要压向地面,从黑云之上洒落的雨丝,在狂风怒号的风声中,卷起苍茫大地上的尘土。
荒野郊外,前不见村后不见地,四下空旷,仅有一条古道从远处的天际向此延伸而来,又寂寥的向着远处而去。
黑云密布,不是有着沉闷的雷声响起,天地间的雨势越来越大了。
大地肃穆,四下里除了风声雨声以及偶尔的闷雷声,四下里漆黑,不远处的天际边,只有孤零零的一处灯笼火,却也在这狂风之中快要凋零而去。
这是个荒野之中的小店,店家姓徐,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世世代代都是在此处做着小本生意,只因这里地势好,祖上的人就在这里建了一处简陋的屋子,终日的忙碌也只是为了图个温饱的辛苦钱。
这时候徐老板坐在自己家店铺里的柜前,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起了这月里的账本,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账就像是今天的天气一样,让人沉闷不已。
这座小店虽是建在了河源镇与梁州之间,虽是自古便是商旅之道,以往都是人流涌动,过往的商贩数不胜数,但这十几年尤其是最近几年来,已经无人从此而过了。
今日倒是运气还算是颇好,这荒野小店里,居然是坐着几个人在此处,默默地坐在阴暗黄昏的小屋里,躲避着屋外的凄风苦雨。
“吱呀。”
门被推开,顿时屋外的风便是“呜呜”的向着里屋卷来,这风实在是太大了。
徐老板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来人却是全身被罩在一块黑色的斗篷之中,微光之下只露出了雪白的下面孔,只见此人嘴角有着一抹朱红的点痣。
“客官需要什么吩咐?”徐老板放下了厚重的账本问道。
“两碗热茶吧。”斗篷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徐老板“啊”了一声,只有一人为何却要两杯茶呢?没待他问,这斗篷人却是走到了一块阴暗的角落里坐下,此人被黑斗篷罩在其中,坐在那就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
除了这一桌,这小店里还摆着五张桌子,此刻有两张桌子旁边坐着客人,最边角处坐着一个胖子,隐隐约约的只是见到他穿着一身道袍,孤独地坐在那里独自饮着酒,连面容都是模模糊糊。
最近的靠近前台的灯亮处的一桌,却是商旅打扮的三人,在他们身后堆满了货物,时不时还传出轻声的咒骂声。
“好了,少说点,做商人的难不成还怕天气么。”为首正是一个年龄颇大的老者,此时轻喝了一下他身边正在抱怨的人,转过头来,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又是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徐老板,只见此刻徐老板正是端着两碗热茶走到一旁的角落里,若不细看还真不知那里坐着一个人,收回了目光便是道:“这天气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是连累了这个店家啊。”
此刻徐老板恰好是路过此处,听到此话不由微笑摇头道,这一路商客时常从此而过,互相之间也算是熟悉了,当下道:“这有什么关系,我一人在这也是无聊,不过据我的经验,明日估计还是这个天气,你们到时是还要上路吗?”
那老者闻言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身后的货物道:“我们又不是那些修道的人,没有那些飞天的本事,再说出门为商,再不好的天气都是要做的。”
徐老板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便在临边的一条板凳之上坐下。
那老者又是端起了茶杯,轻轻摇晃了一下便是又道:“这个世道,做什么都难啊。”
徐老板一惊,道:“怎么了?”
那老者苦笑了一声叹气道:“就是在去年,本来正道的隐仙玄门有着七剑,据说那七把剑还能合璧呢,威力无穷,邪道之中一直惧怕这个,可是谁又知去年在梁州的一场比试中,正道却是被邪道打败了,隐仙玄门为首的掌教都死了呢,如今这四处都是邪道的人呢。”
徐老板对此也有过耳闻,便叹了一口气,那老者又道:“他们斗他们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只是这争斗之下,如今盗贼恒星,抢家劫舍者不计其数,我们在外混口饭吃的,天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遇到了强人,唉。”
徐老板点点头,对此极其赞同,他口里正说着话,坐在最边角处的胖道人却是站了起来,缓缓走来微笑道:“如你所说,那你认为引起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正道无能,还是邪道势强的原因呢?”
那老者向他看来道:“自是因为邪道了,正道的神仙辛辛苦苦来保护我们,我等又怎会怪他们无能呢?”
这胖道人微笑不语,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此时却是望向了徐老板道:“店家,我这酒没了,你再去打一壶来。”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算了直接取一坛来,过会儿我有一远朋要来此。”
说完他便是走回去了,徐老板暗自奇怪,这夜里又是这个鬼天气怎么会有人来呢,也不去管他,反正一会儿钱全去问他要就是了,这么多人看着,想赖也是赖不掉。
只不过阴暗处的那一桌全身罩在黑斗篷之中的人却是微微移了一下头看着那个胖道人,过了一会儿才是又转过头去。
如此一来,这店里又是安静了许多,半柱香的功夫过去,那一桌上三个商客都是站起走到了里屋便是休息去了,前屋里只剩下徐老板在柜前依旧是在那里算着账本,剩下的便是独自饮酒的胖道人与那个黑袍人。
“淋淋霎霎结秋霖,
独凭绣床方寸乱,
高昌兵马如霜雪,
秋风解怨扶苏死。”
这胖道人喝着喝着便是吟起了诗来,徐老板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又是闷头去算账,倒是那个黑袍人端起茶杯的手都是剧烈的抖了一下,溅下一地的茶水。
此时门又是一声“吱呀”被打了开来,只见一个长发披肩,面向俊逸,一脸威严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环目看了一下,对着徐老板轻微地点了点头,便是关起门走向了那个阴暗处。
“让你久等了。”这男子先是坐下,然后便是一脸歉意的对着那个黑袍人说道。
“没关系的。”此时黑袍里竟是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女儿声,索性声音并不是很大。
“你真的决定好带着霖儿回去那里吗?”男子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发终是说了出来。
黑袍人将一旁仍是散发真热气的另一杯茶递了过来,轻微地点了下头:“恩,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说完似是在躲避着什么,将头移到了一边。
“可是。”这男子一脸焦急,刚要说什么。
只见那个胖道人却是坐到了这一桌上,手里拿着一坛酒笑道:“如此天气喝杯热酒暖暖身子,是最好不过了。”
男子一脸惊讶,不过又是一笑道:“是你,以你的本事肯定算准了我们会来此,你是有什么要对我们说吗?”
“该说的我方才都跟这位姑娘说过了,不信你便是问她。”这胖道人一笑,端着酒坛的胖手指了指一边的黑袍人。
“哦?”男子面带疑惑看向了黑袍人。
“他说霖儿会死。”黑袍人淡淡道。
忽的胖道人感觉这一块儿无形之中一股威压自那男子的身上散出,不过胖道人却是毫无影响只是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道:“我却你们现在就将你们的儿子经脉封住,别让他修道,就做个平凡人不挺好嘛,娶妻生娃过一辈子,不然这个人不死也迟早是个祸害。”
说完便是拿起了酒坛朝着屋外走去,路过徐老板那还一手指着身后道:“一会儿的酒钱去问那个人要。”说罢就推开门,黑夜之中不知去向了何方。
“他说话虽是难听,但是向来都是极准的。”这男子想了想颇为无奈道。
“如此的话便就听他所言吧。”黑袍人淡淡的话语之中无着一丝情感,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道:“只不过我们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她也起身不留一丝迟疑地便是走了出去,只留下俊逸男子一人坐在那里,愣愣出神。
这一坐便是到了第二日天亮。
“客官,已经是天亮了。”徐老板走到了男子身旁轻轻提醒道,不过让其一惊的却是这男子两颊之间有着两条泪痕,他的双眼此时都是通红。
这男子轻轻瞥了一眼徐老板,便是让得后者后背一凉,不自觉的退后了几大步。
这男子见此却是凄惨的一笑,站起身来似是失了魂一般,丛怀中取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桌上,兀自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才蒙蒙亮,却仍是满天的乌云,只有几缕细弱的光芒透过云层洒在地面,男子向北而望,那里便是正道的隐仙玄门所在地,只见其双手握紧,目光看了好一会儿,狂风之中似是有一道低语声,却是听不到了,只见他一路向西,时不时地回首遥望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