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12年清朝覆灭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是中国近代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主权沦丧、积贫积弱、灾祸不断、饿殍遍地、军阀混战、列强横行、日本入侵……在《包身工》、《白毛女》、《三毛流浪记》、《茶馆》、《骆驼祥子》等脍炙人口的革命主流文学名著之中,都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反映了民国时代社会动荡、剥削残酷、民不聊生、朝不保夕的悲惨现实。劳苦的人民群众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好不容易将日本侵虐者赶出了中国国土。接踵而至的不是安稳太平的生活,而是陷万千劳动人民于水深火热的内战,这一打又是三年。
我的爷爷毛安夏便出生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的爷爷的父亲在一次抓壮丁中被强行从了军,之候后便杳无音信,当时一起抓去的还有另外几个人,但回来的只有一个还缺了条胳膊。据回来的人说,我爷爷的父亲在去的第二年就死在了战场上,整个人被炸的四分五裂没个人形儿,还是他和几个战友一起帮忙掩埋的尸体。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在得知这个噩耗之后的没多久,我爷爷的母亲病倒了,加上家境贫穷缺衣短药终于没有挨过这年的冬天撒手西去了。留下一个五岁不到的娃娃,也就是我的爷爷。
村儿里几户好心人家帮忙把我爷爷的母亲安葬了。从此我爷爷成了孤儿,在这种动荡的年代一个孤儿的命运可想而知。
我爷爷他也是没有办法,经常是饿一顿饱一顿,好在他脑袋瓜好使,经常跑到地里偷吃青豌豆,有时候也啃上两个玉米棒子或者刨上几个红薯充饥。
我爷爷的老房子是属于那种茅草屋,本来就大雨大漏小雨小漏,加上没人打理没过两年就塌了,所以我爷爷只能搬到了村上的牛棚里住。
要说淳朴的劳动人民心肠都好,村儿里大部分人看见这光腚子的小孩儿也觉得可怜,对于他偷吃地里的粮食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三差五的还会有热心的人家给两个玉米馒头或者一碗稀饭什么的。我爷爷也就过着吃饱饭,但也饿不死的日子。
我爷爷刚住到牛棚的时候就发生了一见怪事。村上的牛棚里一共有三条水牛,两大一小。这天夜里,天上的一轮明月由众星围绕,田里传来阵阵蛙鸣声和稻花散发出的幽幽香气,牛棚的杂草堆中也偶尔能听到蛐蛐儿唧唧喳喳的说着悄悄话。感受着这宁静夜晚里的喧闹,我的爷爷想到了自己,没有一个亲人,祖屋也塌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股莫名的孤独感袭来。
眼泪开始伴着阵阵的抽泣声淌了下来。就在我爷爷准备放肆大哭一场的时候,一个类似咀嚼食物的‘吧唧’声传进了耳朵。我爷爷立刻止住了哭腔。仔细再听,没错的确是有东西在咀嚼食物的声音。我爷爷立马联想到村子里刘二爷前不久给他讲的关于‘熊家婆’的传说。
说的是有一家子,三娘母,阿妈和两个小女娃娃。她们住在离寨子不远的山坡坡上。是个单户子。阿妈到地头做活路,寨上住的老家婆就常来照管两个小外孙女。
有一天,阿妈要上街赶场,给两个女儿说:“阿妈今天上街赶场,你两姊妹把大门闩紧,就在房背上耍,有人喊门,不要开,就说阿妈不在屋头。如果有事,就在房背上喊家婆过来。”阿妈说完,背起药材上街去了。
姐姐把大门闩紧,背着妹妹到房背上耍去了。没大人管她俩,她们耍的忘了一切,天黑下来了,阿妈还没有回家。姐姐心想,还是喊家婆过来打伴儿。
她就在房背上大声喊:“家婆,过来打伴儿哟,家婆……。”刚吼两声,被老熊精听到了,它就装着家婆的声气,回喊道“来了哟,来了!”姐姐听到家婆答应了,就没再喊。两姊妹把大门大开,把“家婆”接到屋头。
姐姐要去点灯,“家婆”挡着说:“不要点亮。家婆在害火眼,见不得光。”
姐姐给“家婆”端板凳坐,它挡着说“不坐板凳,家婆生了坐板疮。”
姐姐去搀“家婆”,手摸到身上毛茸茸的,吓了一跳,说:“家婆,你背上咋个尽是毛呢?”
“家婆”说:“噢,瓜娃子!家婆把皮褂子翻起在穿嘛。”
姐姐听到“家婆”说话莽声莽气的,就问:“家婆,你的声音咋个不像往天呢?”
“就是嘛,昨天淋点雨,给凉着了。问这问那的,你硬是话多呢。快睡觉,早睡早起。”
睡觉时候,妹妹硬是要跟“家婆”睡一头,姐姐就睡在脚底下,也就是床的另一头。
睡到半夜,一阵的‘吧唧’声音把姐姐给惊醒了。她把细一听,原来是“家婆”在吃东西。
她就问:“家婆,你在吃啥子嘛?”
“家婆”说:“没吃啥子,是你家公给我的几颗沙胡豆。”
姐姐说:“给我吃点嘛。”
“没得了。”‘家婆’说到。
姐姐又说:“不信,我爬起来拽你的包包。”
“家婆”说:“睡着,看凉了!这里还有一颗,拿去吃!”
姐姐接过手一摸,粘糊糊的,哪里是沙胡豆,是一个小指头尖尖。
接着,这个家婆像吃萝卜一样,吃着妹妹的脚杆。她明白了,吓得直打颤,心想,这下完了跑也跑不掉,喊又没人救,只有想办法逃走才是,姐姐就装着屎胀了,惊叫唤说:“家婆,我要屙屎了。”
这时,老熊肚子也吃饱了,想她把屎尿屙干净了,好吃一些。就说:“就在床边边屙嘛。”
姐姐说:“屙到屋头臭得很,我下茅房去屙吧?”
熊家婆怕姐姐跑了,就说:“不忙,你去拿根绳子类,一头栓在你腰杆上,一头我逮着,免得你绊倒。”
姐姐说:“对,我去找根绳子来。”
她悄悄把剪刀、锥子揣在怀里,又在灶门前拿起弯刀,再把阿妈背柴用的绳子打散,一头捆在自己的腰上,一头交给熊家婆,来到茅房,熊家婆手拉着绳子,怕姐姐跑了,一会儿扯一下绳子,问一声:“完没有?”
姐姐在茅房说:“还没有。”
问了几回,熊家婆不停的扯绳子,姐姐赶紧把腰上的绳子解开,栓在猪槽上,轻脚轻手地打开门跑出去了。
出门后,她想,天这么黑,我咋个跑的赢老熊呢?
她很快爬上门前的梨子树躲起来。熊家婆睡在床上,拉着绳子,问了几声没人答应,以为姐姐睡着了,就使劲地一拉,哗啦一声,把猪槽拉翻了。熊家婆赶忙爬起来朝门外去撵。
走到树子下,听见姐姐说:“家婆,这梨子好甜哟,我是来给你摘梨子呀!你把嘴张开,我先给你丢个大梨儿,你尝尝吧。”熊家婆想吃甜梨儿,在树下张着嘴巴。
姐姐取出锥子,说声“你接住啊!”丢向熊家婆嘴头,锥子扎穿了它的喉咙。它一声惨叫,向树上爬。
姐姐手拿剪刀,使劲一戳,剪刀尖插进了熊家婆的眼。熊家婆痛慌了,拼命往树上爬,姐姐用弯刀砍断了它的两个前爪,滚下梨树摔死了。
一想到这事,我爷爷心想,莫不是‘熊家婆’抓了谁家的孩子躲在牛棚里吃呢。如若发现牛棚里还有个娃娃,顺口吃了那不跟玩儿似的。想到这里我爷爷大气都不敢出,背上的冷汗直冒。可是这‘咀嚼’声并没有因为我爷爷的害怕而消失。同时也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爷爷的存在一样。
在这战战兢兢的恐惧中我爷爷睡意袭来居然睡着了。清晨的太阳吃力的挣脱地平线的束缚,第一缕阳光夹带着清晨的凉风拂过脸颊。把我爷爷从忐忑的睡梦中惊醒。
睁开朦胧的眼睛,望着天边那一团团被染的通红的白云。阵阵的凉风一次次穿过牛棚吹得杂草沙沙作响。我爷爷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昨晚恐怖的事情,为自己还能看到清晨的太阳而感到庆幸。回过了神,我爷爷一路小跑着往刘二爷家奔去。
见到刘二爷坐在自家大门门沿上抽烟。我爷爷一五一十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见这刘二爷问我爷爷:“是不是咀嚼声很有规律,而且咀嚼一段时间还会有咽下去的声音?”
我爷爷回答说:“是。”
刘二爷又问:“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不止一个这样的声音?”
我爷爷抠着脑门儿想了想说:“好像是三个同样的声音。”
“难道是‘熊家婆’和她的两个女儿一起来了?”我爷爷惊讶的说到。
只见刘二爷哈哈大笑起来说:“是牛,是牛棚里的三只水牛‘回嚼’发出的声音?”
什么是‘回嚼’呢?
原来牛是反刍兽,它有四个胃它的胃内可以储存很多食物,它在休息时可以把瘤胃内的食物,逆反到口腔里咀嚼后再咽下,这是正常的现象。
好嘛,感情我爷爷是闹了天大个笑话,平白无故的被三只水牛吓了一整晚。
之后因为母牛一胎生出了两只牛犊子,要知道在当时没有什么先进的人工受精技术,基本上牛一胎只有一个而且还不一定一年一胎。这一下生生俩,在落后的农村严重缺乏劳动力的情况下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村里人觉得我爷爷跟牛很有缘,于是就给我爷爷找了个放牛的差事。白天赶着牛去田里耕田,晚上牵回牛棚,给谁家耕田也就顺便在谁家吃饭。这算是解决了我爷爷吃饭的问题。
日子虽然艰苦但是却能感受到乡里邻里对自己的照顾。回忆起这段儿,我爷爷还会感叹说自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