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回去了,谢谢你陪我…”
火彩在五彩斑斓的迷雾间徒劳地挥着衣袖,寻那声音的来源,询问道:“你要我回哪里去?”
“……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我……”
话音未落,迷雾中伸出只修长的手,冲着火彩眼前一挥,她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额头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一哆嗦,耳畔虫鸣渐起,背后暖意洋洋,什么东西还会动?
火彩一睁眼便又见到了那头巨大的野兽,那家伙蜷成一团,贴着自己背部的肚皮一起一伏睡得正香……这是睡醒了就要开餐的节奏,蹑手蹑脚地起身,蓦地发现身上多了件绣有蓝纹的素白外衫,这个长度纹样当是男款,看周围虽无打斗迹象,但这外衫的主人八成是凉了,抖动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瞥一眼,火彩又恢复思考状态,而后瞬间又把荒山野狼似的目光投射过去——
那是团白绒绒的小动物,可能是什么品种犬的幼崽,大概是火彩五指分开的单手大小,它短尾胡乱地甩着,蒙圈地抬起了小脸,蛙绿色的眸子带着那么点星蓝,裹挟着些许霁青,又和着五分豆汁黄,四分海沫绿和一分落英淡粉点坠其间,清澈而迷幻,粉嫩嫩的小鼻子揪在一起,连带头顶的尖耳颤个不停。
火彩此时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这个小祖宗摔疼了吭叽出声,那小祖宗懵着四下望了望,居然伸出爪子便拍了拍野兽的肚皮,等了一会儿见野兽没反应,又想上第二爪,爪还没落下就给火彩迅速捞起狂奔而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崽儿胆也太大了吧?一路从灌木丛里摸过去,火彩需要双手开路,索性将那崽丢在带兜帽里,只是不一会儿那小玩意就扒着她的衣领钻了进去……
……这崽不是没断奶吧?
无比尴尬地在灌木丛里兜兜转转忽地发现了些光亮,走近了便瞧见无数的黄绿色光点,在空中上下飞舞,火彩能肯定的一点是,这些并不是萤火虫,索性拘了一把捧在掌心端详,在光点在接触手的一刹那便化作了水样的液体,其中依旧有零星的光,衣服领子上扒着的小东西吭吭唧唧好一阵,火彩也没懂它到底想表达个啥,径直从光点中穿了过去,鬓边衣角都闪着光,在昏暗的环境映衬下,仿佛什么奇特的异形生物。
光点聚集的地方是一条流光溢彩的水滩,火彩记得自己从山崖上掉下来时正好滚入溪水中,沿水边朝山上摸,林叶间阴暗得很,需得用手清出条路,枝叶多数手感粗糙,突兀地摸到了什么布料,火彩稍微用力一拽,对面并没什么反应,她才安心地拽着布料向外摸,越接近林边火彩越觉得手中的布料眼熟,很像早些时候不知是人是鬼那位伸出来抽她的那条,于是她倏得松了手,然而还是晚了,那罗缎反冲她袭来,将将闪出林子,身后就落了什么东西,火彩转身的同时把幼崽塞进了衣服里。
从她手搭上罗缎开始,白墨问就在外头候着了,白天见到火彩时,她捡到了夜空城,晚上再见又捡了个什么东西?
罗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文雅潇洒地收回,冲火彩点头致意一番才缩回白墨问腰后,这跟火彩想象里不一样,不是从袖子里出来的,腰带也纹丝不动,似乎更像是底裤的带子?
“夜空城让我带你回去。”白墨问瞥见染上荧光的罗缎眼皮直跳,对着抱着肚子慢慢后退的火彩尽量平静地开了口。
听见夜空城的名字,火彩眨巴眨巴眼睛抬起了头,盯着离地三尺的白墨问瞧了一会儿,见他穿戴的倒整齐,自己身上这外衫不太可能是他的。看归看,她是一步都没上前去。
大眼瞪小眼,小眼又如同变戏法般伸出他的章鱼罗缎打算打包火彩回去见夜空城,虽然夜空城再三要求他请火彩回去,但是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白墨问果断选择打包带走。
火彩没明白对面那位为什么动手,但她从来不是束手就擒的人,然而前有狼后有虎,在她好一通助跑起跳后,就给身后冲来的黑色飓风撞了个七荤八素,说实在的,她真想去白墨问那里抢一件凶器捅死这玩意儿。
但是她不能,她能做的只有趁这玩意儿跟白墨问动手的时候蹑手蹑脚地从它背上滑下来,跑路。
火彩在树丛间偷偷摸摸地朝外打量,她特地挑了个隐蔽的山洞支了帐篷,此刻她的帐篷前不仅多了个冲天的火堆,侧面还有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马车,拴着的白马时不时抖动身上金银线的织物,或者扬起它那流光溢彩的蹄铁,留给三四米外的泠汐一阵不屑的鼻息。
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火彩扑棱扑棱身上的叶子,打算径直钻入帐篷,哪知她刚踏出草丛,白马便扬蹄发出阵阵嘶鸣,颈上挂的铃铛撞击作响,震得火彩生生朝后退了一步,按着太阳穴对着不消停的马一阵指手画脚。
远处难(热)解(身)难(运)分(动)的两只闻声而至,火彩还在原地给马拦着未能靠近一步,白墨问罗缎一卷火彩的纤腰飞身而至,幼崽似乎给罗缎缠住了腿吭叽了一声,巨兽低吼一声,刨地又要朝白墨问攻来。
火彩左手解着缠在腰上的罗缎,右手安抚着衣服里的幼崽,白墨问望了望眼前这俩麻烦精做了个火彩想都没想过的举动——隔着衣袖伸手进她的衣服里把幼崽拽出来丢给巨兽。
白墨问见火彩的脸色由青转红,连着耳根都要淌血似的,动作倒是一秒没慢,扯松了罗缎,助跑起跳在幼崽掉进巨兽大口前抱住了它,膝盖着地磕的不轻,站起来都有些费劲,怀里的幼崽望见巨兽有伸出舌头舔火彩的势头,立刻探出半个身子风风火火对着巨兽的脑袋一顿暴揍,巨兽伏低做小地没回手,谄媚地摇摇尾巴讨好火彩。
“什么事啊?这么大动静,是火彩回来了么?”帐篷里传出夜空城的声音。
火彩完全无视了身后巨兽的讨好,不是很熟练地回应道:“夜…夜空城!”
帐篷里一阵响动,白墨问觉得自己仿佛哪个上古神话里分开穷小子与白富美的恶毒丈母娘一样,恶人全让他做了,有些烦躁地一抽帐篷,耐着性子问道:“衣服穿好了没?”
好不容易等来夜空城一句回应,白墨问一紧罗缎,硬生生把火彩卷了过去,巨兽又是一阵呲牙咧嘴,只得到按着火彩回帐篷的白墨问一句威胁:“你给我老实待外边!”
巨兽“哼”了一声,抖抖身上的毛,将草丛压到个蓬松适度的程度,打算舒舒服服休息会儿,忽地帐篷里就传来火彩一声几近破音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