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喜得贵子,在那几天,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逢人就发红包。多年心病一朝散去的喜悦,宁致远全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几天。
一系列怪事在宁府慢慢显现了出来!
先是每到夜间,总会听见婴儿哭啼,但是仅有的小少爷却是睡得安祥,惹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没过多久,下人们接二连三的在宁府外发现游荡的阴魂,每到午夜,都会扑向安置小少爷的厢房。
生下小少爷的宁夫人,也在这期间大病了一场,至今未愈。
宁府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在唐国都城传的是沸沸扬扬。
有人猜测,极有可能是宁致远在年轻时,为整顿唐国,杀戮太盛,引得恶鬼前来复仇。又有传言,小少爷乃是妖孽传世,故而引起阴魂缠身。
宁致远府上,自从一系列的怪事发生后,每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而多年和宁致远为敌的右相一派,也开始在朝堂之上对宁致远一派发起进攻。
“老爷。”躺在榻上的宁夫人神情萎靡,轻唤宁致远。
宁致远连忙握住宁夫人的手,一张脸,也显得苍白难言:“夫人,你要多休息。待会儿太医院的太医就要过来了。”
宁夫人摇摇头,长叹一声,道:“老爷,妾身的身子妾身是知道的。这些天妾身想了很多,也许,咱们家真是被什么阴邪之物给缠上了!”
“夫人莫要乱说。”宁致远神色一凝,拍拍宁夫人的手表示安慰。
“老爷,难道你还没看明白么?”
宁夫人劝道:“自从那孩子从我肚子生出来之后,表现的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已经是一个月了啊,那孩子。。那孩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不哭也不叫。正常人家的孩子哪里会是这样!看着孩子这样,我这个做娘亲的,实在是好心疼。要是。。要是再这样下去,妾身真的怕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麟儿,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去啊!”
宁夫人声泪俱下的模样,宁致远陷入了沉默。
其实,宁致远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对于这样的事,一介凡夫俗子又能如何呢?那些表面上仙风道骨的道士,又有几个有真材实料?
宁致远在厢房中来回踱步,来来回回,宁夫人一直看着,没有再说话,只有泪水无声的流淌。
“待会儿我就进宫,请陛下诏国师为我儿看看,到底是何方孽障来我宁府撒野!”宁致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宁致远实在是不想为了自家的事麻烦唐皇帝。更何况,这一次居然要请唐国的国师。一想到唐国国师张着血盆大口等着自己跳下去的模样,宁致远的眉头又重了几分。
唐国国师可是一个十足十狮子大开口的角色,仗着在仙家洞府学了几年道法,便在唐国为所欲为。平日间,与宁致远可谓是极不对付。这次要请那人前来为自家解难,宁致远已经做好了出血本的准备。
不多日,在唐皇帝的苦心劝诱下,这位唐国国师才愿意放下梁子,同意上宁致远侦察一二。
尽管是这样,宁致远也是费了极大的周折,才将这位请到自己府中。
可是,饶是宁致远气度极佳,在面对落荒而逃的唐国国师也险些没拿刀削他!
你可是一国国师啊,你可是学过仙家道法的,要不要这样?才看了一眼就被吓跑了!
事后,唐国国师也觉得没脸,便派府中童子休书一封,以致宁致远。
“宁左相,也算得贫道道法不精,落荒而逃。实在是小公子身上太过邪门,贫道出师至今,从未遇见过恐怖如斯的景象。想想宁相为唐国所做之贡献,贫道也只能略作指点。小公子百日之时,可选一朝阳之地祭祀,或可缓公子大难。贫道必将亲自登台作法,已解左相之燃眉。”
收到国师书信,宁致远心里算是平复了不少。一想到能将一国国师也吓得落荒而逃的莫名东西,宁致远又是一阵无力。
书信中提到,幼子百日之时进行祭祀,或可缓幼子大难。那只是缓,而不是解。宁致远坐在书房中扶额,已是心力憔悴。
他,看不到希望。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宁府小公子百日宴如期举行,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宴会的地点选在了皇家校场,据说是唐国都城最朝阳之地。
从日出开始,皇家校场就凝聚了众多达官贵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宁夫人抱着宁府的小公子出现在了校场。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是小声议论着。各种刺耳的声音让宁夫人皱起眉头,看了看襁褓中睡过去的骨肉,宁夫人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临时搭建起来的祭祀台。
台上,摆放有数种畜生的头颅,后面是一个青石刻,刻有八卦图,宁府的小公子就躺在上面。冬日的阳光,让小公子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小公子换了个姿势,却没有醒来。
祭台四周插满了招魂幡,香蜡纸钱一样不少,一身道袍的唐国国师缓步而来,背负长剑,手持拂尘,一副道家高人模样。
正午时分,乃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阴气最弱的时刻。
唐国国师努力不去看宁府小公子,一想到那天看见宁府小公子的情形,双腿就止不住打颤。感受着暖人身心的光明,唐国国师定了定神,也知道时辰耽误不得。
脚踏七星步,手中拂尘舞出一种玄妙的轨迹,一张光影符篆出现,国师口中振振有词:“天地阴阳,五界五行,以吾之血,恭请六尊,急急如律令,剑出,现鬼。”
嗡~~
剑鸣声刺耳,背负在唐国国师背上的长剑猛然出鞘,立在宁府小公子的头顶,自主开始旋转起来,发出淡淡的浅黄色光芒。
下一刻,明明是正午,但校场的人,除了皇帝,无不是感到一阵阴冷。脸色刷一下就惨白起来,连牙齿都打着颤。
狂风骤起,将招魂幡吹得大响,黄色的纸钱漫天飞舞,香蜡陡然全灭。
这时,听得祭台上的唐国供奉一声大喝:“孽障,尔敢!”
悬在宁府小公子头上的黄光长剑激烈的晃动起来,好似随时都要坠落一般,黄色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眼神好的人能够看到宁府小公子周身,不断出现模糊的鬼影,又很快的消失,继而又在不同的方位出现,却一直不曾离去。
“以吾之血,再请六尊,急急如律令,剑动,杀鬼。”
唐国国师疾走数步,手中拂尘如剑挥舞,围绕石台斩出一道道微黄色剑气。这些剑气并没有立即消散,而是在石台上构建出一张玄妙难懂的图案,而后落下,将小公子整个包裹起来。
长剑回到国师手中,一口精血喷在剑上,用手一抹,剑身黄光大放,连连数剑,顿时让小公子周身的鬼影减少。
突兀的,一声惨叫。
唐国国师整个人从祭台上飞出,跌落下来,在地上滚出去十米,一动不动的扑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下来。
这一幕,让校场上的人无不是胆战心惊。再看唐国国师,赫然在其背上发现一道乌黑色掌印。打烂了唐国国师的道袍,印在唐国国师的皮肤上,泛着黑气,腐蚀血肉。
不知道是谁继唐国国师之后,又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很快,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凡是发出惨叫的人,纷纷全身抽搐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场面失控起来,无数人在校场上奔跑,乱窜。
“陛下,请速速离开此地!”
宁致远当机立断,让跟随在皇帝身旁禁卫护着唐皇帝离开。同时,让守在校场四周的虎贲军进入校场,护送一位位朝中大臣离去。而他自己,则是迎着狂风,挪向祭台。
宁致远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变成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但是,宁致远依旧没有放弃,中年得子,容不得他放弃!
风声入耳,如厉鬼咆哮。
太阳掩去踪迹,落下片片白雪。
疾风暴雪,鬼影乱舞。整个校场只余下三个人,是宁致远一家。
“老爷。”
宁夫人跌坐在地上,周身鬼影闪现。但,她无视了它们,眼中只有那个,在风雪中挪向祭台的如山岳般的身影。
疾风暴雪让宁致远睁不开眼,只得埋头前行。
而通往祭台的道上,却涌出滚滚血水,无数白骨从血水中伸出,撕扯着宁致远,似要将他撕碎,拉向无间炼狱!
宁致远倒下了。
昏迷之中,宁致远隐约看到有人自风雪中走来,飘然若仙。
“贫道与此子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