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阳眼前的烟灰缸多了很多烟蒂,当然,并不是他自己抽的。
他恭敬地站在沙发前,而沙发上坐着的,是一位年轻儒雅的男人,如果文韬在这里的话,那么他一眼就能够认出,这个男人正是长青集团的总裁,同时被乔般若当做是左右手的秦长青。
秦长青的手中捏着一份资料,他仔细地将这份资料读完,然后才慢慢地摘下鼻梁上的眼睛,同时揉了揉太阳穴,他抬起头看着王阳,低声问道:“这份资料上的的都是真的吧?”
“如果这些资料上的是假的,那么我手下养的那些‘狗’就都被我炒鱿鱼了。”
“如果是这样便好,我们是乔家用来囚着小姐的枷锁,小姐如果没有什么动作的话,那么我们只要将现状维持下去就可以了。”秦长青将手中的资料扔在桌子上。“如果发现小姐有什么异状,你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然的话,乔家的报复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
“是,一切听从秦大哥的。嘿嘿,就算是紫薇帝星运筹帷幄,也绝对想不到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人竟然是乔家一早就安置在她身边的棋子。”王阳冷笑出声。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先离开吧。”
秦长青看了一眼王阳,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秦大哥,刚才我听说乔小姐的那个家教,好像跑到我的学校来当个什么语文老师,还把我家那个混小子驯服得服服帖帖的,这家伙看起来不简单,要不要派人监视他?”
“哦,你说那个小子啊,那个家伙只是个有点本事的家伙,他见过小姐一面就顶撞小姐,被小姐赶出了居所,这种家伙没有什么好提防的,让他在你的学校老老实实地当个老师吧。以后这种小事没必要报告我,你只要盯紧小姐就可以了。”
“知道了。”王阳马上恭敬地向秦长青鞠了个躬,然后就转身离开房间。
“吗的,什么东西,背叛主人的狗竟然在我面前这么拽……”在王阳关门离开的那一刻,他看向秦长青的眼神之中满是阴狠的妒恨。
秦长青虽然感觉到王阳身上那细微的阴冷目光,但是他装出一副没看到的样子。
在确定王阳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秦长青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家手机,拨通了乔般若的手机,因为乔般若家的固定电话遭到乔家的窃听,所以每一次秦长青和乔般若通讯的时候都会用自己配备的另外一架手机。
“小姐,王阳没有起疑,计划的第一步没有纰漏,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下一步了。”
乔般若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她的话语之中以往的慵懒一扫而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淡淡命令语气的低语,虽然乔般若的声音很小,但是她那话中带着的威严却让秦长青不敢升起任何忤逆她的想法。
“安静等待,想要对付乔家安置在鸣海市内的势力,我们不能急。现在要做的就是麻痹他们,然后在他们大意的时候,再以雷霆一击将它们全部拿下。现在,安心等待即可。”
“小姐,把计划的关键全部都赌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秦叔,正是因为那件事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所以我才会将它托付给文韬。”从电话的那一段传来乔般若银铃般的笑声,“打一个比方好了,用名将来作比喻的话说,瑜姐是为我冲锋陷阵的樊哙,秦叔你是我坐镇后方的张良,而文韬,则是为我出谋划策的诸葛亮。”
…………
有些事,文韬以为自己忘了,但他根本没忘记。
有人曾经告诉文韬,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就像一块容易被融化的冰雪。时间流逝,渐渐地记忆就会慢慢消融般被忘记什么,然后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于是那个雨夜的画面慢慢模糊,分散,消失,连同那个少女的脸,一起模糊。
可他不愿忘记。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她。
他不敢忘,也不能忘记。
如果他也忘记,那个少女就像不曾存在过。
“对不起,离儿……”
文韬喃喃低语,闭上了眼睛。
文韬仿佛置身于黑暗之中。
文韬再度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公路。
大雨倾盆,黑暗的苍穹之下,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
那位少女飞奔在幽邃的小路之中,看起来比她略小的少年紧紧跟在少女的身后。
少年脸上的神色惶恐,他紧紧地跟着身前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女。
“离儿,离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少年带着惊恐的哭腔被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所阻挡。
大雨肆虐,因为身体淋湿而感到寒冷的少女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少年在后紧追不舍。
“离儿,离儿,我错了,求你回来吧。我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直到少女回过头的时候,少年因为欣喜而张大了嘴。
但是今夜,上帝打了个盹。
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让少年如此地惊恐。
在这雨夜,哪怕是那从眉间流下的雨水的刺激,都没让少年在这一刻闭上眼。
强忍着眼中传来的酸涩痛感,几乎是耗尽全身的力气,少年竭尽全力嘶吼道:
“离儿,快闪开!”
当时这一刻降下的惊雷就像是神的恶作剧,转过头的少女见到少年那张开的嘴。
却没有听到少年被炸雷而遮盖住的声音。
少女刚刚想停下脚步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像是一阵催命符传入了少女的耳中。
当她刚刚来得及回头看一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轿车那夺目的车灯亮光,在少女的眼中,自己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由钢铁猛兽向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
“碰!”的一声,少女娇柔的身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少年的眼中飞了起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整个世界就像是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少年感觉自己内心坚固的堤坝瞬间崩溃。
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色彩,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
文韬睁大了双眼,看到了这一幕之后,文韬的身体猛然开始颤抖起来。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年,那一个让自己绝望的雨夜。
自己唯一的挚爱,云若离死去的那一个黑暗的雨夜。
文韬低下头,脸上充满了不甘,悔恨,愤怒和绝望。
悲伤地恸哭似要呕出灵魂。
眼前的黑夜如同镜片破碎般分崩离析,文韬惊觉,原来自己做了一个梦。
夜已深,文韬在斩瑜为他租来的房间内小睡了一会儿,灯依然亮着。
文韬现在正趴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面,他的手边摆着一把短刀。
他刚才正在在用刀认真地削着这个木雕,他的脚下,满是散落的木屑。
文韬拿着木雕反复端详,认真修改每一处他认为不够满意的地方,良久之后,木雕才完成。
文韬用手指细细抚摸着手中的雕像,眼中是无尽的柔情。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过了一会儿,文韬放下木雕,叹了一口气,将纳兰性德的画堂春随口吟出。
这个木雕雕刻出的形象,是一位少女。
少女坐着,两只脚一摇一摆,伸出一只手指着文韬,脸上娇嗔的表情栩栩如生。
她叫云若离。
文韬紧紧握着木雕,跪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文韬的内心占据比云若离更重要的地位。
能够让文韬动心的女子很多,比如乔般若。
但是一直盘踞在文韬心中的,只有那曾经的一抹靓影,十多年来,从未改变。
文韬将木雕放入自己的怀中,那冰冷的触感紧紧地贴在自己的皮肤之上,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文韬稍稍心安。
文韬将木雕收好之后,开始打扫房间,然后坐在床上。
身体力行,并且养成良好的作息,已经成为文韬的一种习惯。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文韬习惯了在各种明争暗斗之中使用各种计策保全自己,也习惯了在闲暇时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
那时,自己还不是萧般若的家教,而是兵家文韬一脉的掌门。
文韬皱起眉头,开始思索,究竟自己的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又要如何去做?文韬现在脑中思绪万千,文韬感觉自己驾着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里不知何去何从。
夜深了,文韬辗转反侧却依然毫无睡意。
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需要他抉择的事情也太多。
翻来覆去的文韬感觉有些烦躁,便从床上下来,开始练起了自己以往一直在锻炼的“兵伐诀”。
文韬现在的身体太弱,他经过这么多天连续的锻炼才勉强达到兵伐诀第一重的“走犬境”。
多锻炼,对身体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三国时代的刘表同志用自己杯具的一生告诉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再牛B,等到你死之后,就会有人睡你的老婆,花你的钱,打你的娃。
而且,如果要为乔般若向乔家复仇,那么他迟早要面对帝都那群妖孽。如果不快点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文韬估计自己在他们面前连站都站不稳。
文韬在练了一会儿兵伐诀之后,听到了阵阵破空之声,文韬听出这个利刃破空的声音。
他马上就从床上跃下,他悄悄地来到窗户的旁边,向着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