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想,如果当年没有被调换,如果当年父亲还没有死,如果父亲现在还活着,她的人生,会不会大不一样……
这些,其实,她并不是很在乎。
并不是遗憾自己的童年缺少了父爱。
而是,当她看到边启仁日记里,记录的父亲当年的点点滴滴。笔墨虽然并不是很多,但是千凝能从里面感觉到,当年父亲有多爱自己。
所以,她不能原谅,原谅了边伯贤就等于背叛了父亲,这让千凝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女儿…
边伯贤几乎是乞求对千凝说:“丫头,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你说过,你管发生任何情况,你都会在我的身边。”
千凝被这句话刺痛的生疼,她的确是说过,永远不会抛弃他,不会放弃他。
那时候她说,即便全世界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背叛全世界。
可她也彻底的知道,当初边伯贤为什么总是害怕她要离开。
昔日的承诺就像是刻在沙滩上的字,一个浪头袭来,一切都杳无踪迹。
千凝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会变,因为自己也会变。
但此时此刻,就好像整个人被丢就了一个沸腾的油锅之中,那灼热的油翻滚着,煎熬着,然后整个人面目全非,恨不能立刻死了才好。
千凝咬了咬牙,推开还伏在她身上的边伯贤,她冷漠无情的样子让边伯贤的表情几乎凝固在脸上。
千凝用尽力气坐了起来,然后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站起来说道:“离婚协议书我弄好了会送到你那边,我也会搬离熙岸别墅。”
千凝自己说完,也没有去注意边伯贤的表情,自己离开了。
因为有秀晶把公寓钥匙给了她,所以她有钥匙。
秀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千凝躺在床上睡觉。
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千凝就被摇醒,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秀晶去了几趟熙岸别墅,才知道千凝一个月没有回来,从余生那边了解情况,那边说也不清楚,所以着急的不得了。
他们也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在帮着边伯贤寻找千凝。
可是现在千凝却突然出现在她家里面睡大觉。
千凝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恨不能将千凝吊打一顿才好。
千凝坐在床上,眼中噙着泪水,还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水晶你就别骂我了,我都快要死掉了,我真的快要死掉了。”
千凝的声音实在太难过,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在太悲伤。
她明明笑嘻嘻的说出这番话来,但是眼泪却是不自觉的砸下来。
她笑的那样悲切,叫人整颗心都似乎都被揪起来,明明浅浅的勾着嘴角,但却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悲伤都被装在一个包袱里面,压在她的身上。
秀晶愣住了,她做到千凝的身边,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千凝突然就抱着秀晶哭起来,什么也不说,就是大哭起来。
秀晶忧心忡忡的有些不确定的说:“是不是我骂的太狠了一点?”
眼看千凝哭的越来越厉害。
秀晶的声音立马就小了,说道:“好了,好了,不骂你了,回来就好了。”
千凝还在哭,秀晶倒是认气错来:“小凝,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千凝哭了好久,也彻彻底底的发泄了一次,在陆星耀那边,她根本不想哭。
而在边伯贤面前,她也拼命的忍着。
但是在秀晶面前,她好像卸下所有的防备似得,哭的不成人形。
秀晶急忙安慰着,也着急的抓耳挠腮,好久之后,千凝才停了下来。
秀晶简直都快崩溃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话呀。”
千凝瘦削的样子实在太叫人心疼。
不过一个月没见,现在,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千凝已经稍微平静了下来,拿起纸巾将眼泪擦干,声音也是颇为平静的说:“我要和边伯贤离婚了。”
“为什么?”秀晶愣住了,虽然她不太看好边伯贤,但是这么长久的相处,她相信边伯贤对千凝是真心的。
千凝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你不懂,我是认真的,我很快就会跟边伯贤离婚了。”
“他出轨了?”
千凝摇头。
“因为安若萱?”
千凝继续摇头。
“那到底是为哪桩,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要离婚吧。”
千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害死了我爸爸,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
千凝将所有的事情讲完之后,已经是傍晚时间。
秀晶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也觉得匪夷所思,十几年前的恩恩怨怨像是一本打开的书,所有的过往一幕幕的记录在案,无法反驳。
秀晶一会儿说:“这件事情边伯贤确实实在令人难以谅解,但是千凝,当年的事情边启仁是主谋,边伯贤除了知情并没有做什么,何况,你也知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早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能说,这是一场悲剧,但是,你连边启仁都放过了,为什么不能对边伯贤稍微宽容一点,他虽然动机不良,但是这么多年,他爱护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人是会变的,我相信边伯贤是真心待你的。”
秀晶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能够感受到,千凝心里还是深爱边伯贤。
她不能原谅边伯贤是因为在外人眼底,不能被原谅。
但是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经历了什么,和他们之间十几年相濡以沫的感情。
她被情感和道德的枷锁束缚着,必须有一个人告诉她,边伯贤是值得被原谅的。
千凝确实晃了晃神,似乎在思考秀晶的话。
但是,最后她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你问我为什么能放过边启仁,却不能放过边伯贤。”
千凝难过的笑着:“因为他是边伯贤,所以我才没有办法宽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