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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思引

眼看着阿团抖得越来越厉害,白仲逍差人去唤了青妤以后,又着人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过来,将阿团裹得紧紧的,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小脸。虽然白仲逍也知道,阿团的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再多盖几层也并不会有什么用,却还是想着会不会能让她暖和一点,好受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都是阿圆不好,阿圆不该贪玩跑出来的,阿圆应该乖乖待在屋子里等着哥哥回来的,妹妹不会有事吧,呜呜呜……”阿圆看着阿团难受的模样,上前隔着厚厚的披风抱着阿团,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阿圆不哭,是我想……想快点看到哥哥,阿圆哭,我也好想哭……”阿团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回抱一下阿圆,转而又想到自己冰凉的体温,又恢复了安静。阿团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说话也不能连贯,中间停顿了一下,似是强忍着莫大的痛苦。

“阿团不能哭,不能哭,阿圆不哭了,不哭了,呜呜呜呜……”娘亲和自己叮嘱过,千万千万不能让阿团哭,如果阿团哭了,会更难受的。可是嘴上这般说着不哭了,却因为自责阿圆的眼泪反而愈加停不下来。

“阿团,阿团……我不想哭了,可是我停不了……停不了了,怎么办?哥哥,阿圆不想哭了,呜呜呜……”阿圆越着急想停下来却哭的越凶,大约是被吓着了,白仲逍摸了摸阿圆的头,安抚的拍了拍,阿圆的症状却依旧没有得以缓解。

“好了,别哭了,喏,南瓜酥,吃吧。”就在众人手足无措之时,一只瓷白的手拿着一块南瓜酥伸了过来,塞进了阿圆的嘴里。瞬间,世界都安静了,吃到南瓜酥之后,阿圆止住眼泪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公子,把阿团给我吧。”若只闻其声,清脆悦耳,似是明媚的少女。而看到人的时候,却是肉嘟嘟的少女,嗯……一团肉嘟嘟的少女,来人正是青妤。其实青妤虽然过于圆润丰满,可眉目间还是能看出来些许曾经美人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不像个侍女,反而像个世家小姐,即便是现在的身材也无法掩盖她的气质。

从白仲逍手中接过阿团,青妤凝神为她切了切脉。三四息的功夫后,青妤放开阿团的手,细致小心的塞进披风里。而后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刚的蹙眉只是旁人看花了眼罢了。

青妤端起搁在一边刚刚熬好的药,一勺一勺不疾不徐的喂给阿团。药很苦,白仲逍曾尝过一次,是那种让你整个人的胃都皱起来的酸苦,从舌根泛到整个口腔的苦。可阿团的面部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倒也不是说她习惯了而无所觉,而是因为早已经失去了味觉。

刚熬出来的药原是冒着热气的,可在靠近阿团的过程中就被寒气侵袭,入口就再也没有丝毫的热度了。喂完药,阿团的体温渐渐有所回升,却还是比旁人低许多。因为药力的缘故,她渐渐睡去,此时恰好也到了两小团午睡的时间,青妤哄着阿圆也睡下后,三人便一起出了房门,边走边说了起来。

“怎么样,阿团的身体……可有起色?我刚刚抱着她的时候,怎么感觉阿团的……越来越严重了……”白仲逍紧蹙着眉,想起刚刚阿团的体温,不禁担忧又焦急的询问着青妤,习武之人眼力非凡,他自是没有错过青妤那一瞬的表情变化。

“阿团的情况原就复杂些……”

“不是,我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语啊,阿团不是先天不足导致的体虚吗,难道先天不足还有变严重一说?师兄,我看啊,阿团一直好不起来,肯定是某些人照顾的不好。”未等青妤多说些什么,锦离就先炸了开来。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先天不足的人,可像阿团这样阵仗的真真是前所未有。

“是青妤学艺不精,实在是有负老爷夫人所托。”听了锦离意有所指的话,青妤也并未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请起了罪。青妤对阿团阿圆,尤其是阿团的病极为上心,若说初时是为了替师傅还恩,可这几年的相处,早已让她将两小团视作了亲妹妹。

青妤本就是性情温柔的人,从不与人红脸争执,哪怕碰上了锦离这个“刺头”处处挑衅生事,她也从未生过气。只是偶尔会不解,锦离真的就这么讨厌她吗?青妤也曾直接的问过锦离,可少年却一言不发的跑掉了。再见面的时候,锦离又恢复了本性,处处与她作对,日子久了,她倒也习惯了。

面对锦离这样的人,青妤都有着无限的好脾气和耐心,更不要说本就讨人欢喜的阿团和阿圆了。青妤每次仅仅只是看着两小团,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师弟!唉……阿团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青妤已经尽力了。阿团的病,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妙手神医徐襄来,也不会有多大改变的……”说出这话时,白仲逍只感觉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掩埋,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要亲口承认这残酷的现实,需要的勇气实非旁人所能体会的。

白仲逍自是知道青妤的尽心,他的屋子后面正对着的就是藏书阁的方向,他已经不止一次半夜梦醒的时候,看见藏书阁的灯亮着了。走进去他就会发现,一定是青妤还在挑灯研究医书。这五年来,只是她自己记的手札,就已经可以堆满一个小房间了。

“怎么会,不是先天不足吗?四师兄也是先天不足,平日里除了体弱了些,也没有阿团这么严重啊……哎呦!~”白仲逍猝不及防的停下了脚步,锦离顾着说话一时没注意直接撞上了他的脊背。

“不是先天不足,是‘相思引’。是阿团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我母亲怀着阿团阿圆的时候,被人下了‘相思引’,所以后来……没两年就去了……”说这话的时候,白仲逍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想到早逝的母亲的瞬间就红了眼眶。

“怎么会是……”相思引……因为过于震惊,错愕明明白白的摆在了锦离的脸上。青妤安静的站在一旁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显然并没有想给锦离解答这个事情,却也算是变相的默认了白仲逍的话。

相思引,名字听起来诗情画意,实则是一味剧毒。无形无味,中毒的人刚开始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身体的防御力开始慢慢的变弱,一点一点的消耗着中毒的人的元气。到了中期,中毒的人会开始四肢透凉,毒性很快的渗入骨髓了以后,哪怕是在三伏艳阳天,中毒的人也只会感到如坠冰窖。

到了末期,中毒的人除了日日要受寒冰入骨之苦以外,味觉,嗅觉,甚至严重的连视觉都会消失,唯二会保留的只有被放大了的痛觉和虽然会受到影响但不会完全消失的触觉。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是,中毒的人完全不能落泪伤心。

一旦他伤心、痛哭、流泪,便会瞬间感觉到吞心蚀骨、千刀万剐的感觉,而到了这个时候那人也就离死不远了。倒不是说会引发毒性瞬间身亡什么的,而是那种痛,忍受不了的,早就一刀了结了自己,忍下来的,也只会被活活的痛死。

制造出“相思引”的那个人,据说是因为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后受到了刺激,又因为她本身是个制药的天才,这才在怨恨中研制出了“相思引”。而至于那个制造者有没有成功惩治渣男,无人知晓,我们也暂且不论。

单说到这“相思引”初一面世,就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有仇的,有怨的,想害人的等等这些人,皆是对“相思引”推崇不已,也因为这些人的推波助澜,曾经最疯狂的时候,一小瓶“相思引”就被炒到了万金之多。而后之所以“相思引”没有再继续掀起大的风浪,便是因为这高不可攀的价格门槛拦住了大多数的人。

而那些仇人有能力买得起“相思引”的人,不禁纷纷自危起来,终日里疑神疑鬼,搞得周围的人都是人心惶惶的,也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但这些暂且都是题外话。

“那阿团如今……是到了什么阶段了……而且,为何阿圆就这么健康……我不是说阿圆健康不好,只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锦离颇有些艰难的开口,真相的重量实在是有些沉重。

“阿团的情况和普通的中了‘相思引’的人不太一样,可能因为是从母体二次接受来的,‘相思引’的毒性发生了变化。阿团现在表面上看上去只是到了中期,实际上……实际上……已经到了末期了……”青妤像是被锦离的话从飘远的思绪中拉扯了回来,回想着刚刚为阿团切脉的结果,她不禁叹了口气。

阿团现在的情况让青妤也有些棘手,按照她这些年的研究,实在是不该到现在这种地步的。她总觉得是中间少了一环,可到底少了什么,她又不知道,着实让人头疼的狠。她一定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个点仿佛就在眼前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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