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潇所要就读的南开中学,是一所将近百年的重点学校。自门口开始,沿路边栽着两排高大沉默的香樟树,一直蔓延到内部深处的教学区。
盛夏光年,香樟的气息充满整个校园。
元潇走出办公楼,转了个方向便踏上一条铺满落叶的林荫小路。
林荫路上落满一层由头顶泻下的亮绿,透过树间缝隙的小光圈,在地上轻轻跳跃着。
元潇觉得有趣,伸出脚踩着地上一个个的光圈。耳边伴随着枯叶破碎的声音。
绕了不知多少弯路,走了不知多久。元潇一抬头,明晃晃的日光照射在脸上,晃的眼睛生疼。
元潇伸出手揉揉眼睛,目光四处搜寻,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绿茵地,许多穿着球服的小孩子正在草地上踢足球。
——该是学校的操场。
正对着绿茵地的是巨大的看台,用栏杆隔离。
看台后方是各种各样的体育设施,最多的还是篮球架。
有一些或身着军训服或穿着休闲装的男孩子在篮球场打篮球,在阳光下挥洒着年轻的汗水。
元潇缓缓走向看台,找了个正对着篮球场的位置坐下来。
——真的很喜欢会打篮球喜欢运动的男孩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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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元潇才窥见球场上的端倪。
有一个球架旁边围了很多人。
准确来说,是很多女生。
以此球架为圆心,剩下的整个球场便是一个略显空旷的大圆。
元潇好奇心顿起。
该是何方神圣才具有如此魅力,吸引一票妹子顶着炎炎烈日只为看他打球?
元潇的猜测是——校草。
每个学校都该有这样一个少年:沉默、寡言、独喜黑白色。身材挺拔如松柏,面容精致似油画。成绩漂亮,喜爱运动,每次出现在运动场上都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不知道南开这所重点名校的校草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元潇脑补了一下戴眼镜的书呆子在球场上拍打篮球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啧啧啧,还真是……画风清奇……
看台上没有几个人,估计怀春少女们为了更近距离的观察自己的梦中人,都跑下去了吧。
这样正好。元潇抿了抿唇,挪了个位置,刚好有个空隙可以供她观察打球的少年。
人都是外貌协会的,看什么都要先看脸,她也一样……其实她也很想近距离看看好看的男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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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也挺好的,在许多围在人群之外的小女生努力踮起脚尖想要看看男神打球的风采时,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元潇很轻松的就把球场上发生的一切纳入眼底。
球场上奔跑着一群十五六岁的热血少年,他们穿着统一的短袖和迷彩服,或传球,或投篮,额头上布满晶莹的汗珠,折射出青春的风采。
元潇揉揉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校草,会是这些男孩中的一员吗?
忽然,人群之中冒出一个没有穿迷彩服的男孩,白色polo衫在一群草绿色中很是醒目。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高、瘦且白净,长手长脚,在球场上熟练的运送着球,灵活自如。
男孩打球的姿势干脆利落。
看周围无人接应,他便一人带球突破,离篮筐还有四五米时,将篮球抛出。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后,准确入框。
漂亮!
周围的小女生们开始按捺不住地尖叫……依稀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可是元潇只在意那个男孩。她远远望见男孩脸上似乎浮现出有些羞涩的微笑,不好意思地对冲上来给他送水的女生说着些什么。到最后只能接过女孩手里那瓶水,微微欠身向她表示自己的感谢……
元潇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了。
她也曾经帮与自己交好的女同学给她们心仪的少年送过水。可那些男生不是不接受就是拧开瓶盖就喝,连她看都不看一眼。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少年。
是啊……从来都没有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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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了陆云深为了通知自己回家的一个电话,元潇回到看台上自己的位置,想最后再看看刚刚那个男孩打篮球,却发现刚才被人群包围的球架旁只剩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男孩也早已不见踪影。
——有股奇怪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话说……连那个男生的脸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呢。”元潇自嘲地笑了笑,慢慢走下看台,往刚才男孩打球的球架走去。
相遇,好像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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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知不觉时光便打马而过。
似有若无的花香,南枝盈盈的校园。即将重建的教学楼,还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操场剩下的人不多,一切从热情喧闹重归平静。元潇走在空旷的篮球场,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周围很静,静得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走过刚刚少年打球的地方,元潇特意放慢脚步——可球架附近空空荡荡,适才的少年仿佛只是元潇做的一场温柔的梦。
夕阳倾泻,有风掠过衣袂发梢。
她的影子,被落日的余晖拖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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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潇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响起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拍打篮球的声音。
她慢慢走着,望着地上的影子,望得出神。
“叮咚”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元潇才停下脚步,立在球场一边,掏出手机看着短信。
这时球架上的篮筐发出“砰”的声响——该是身后那人没将球投进。接着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了元潇脚旁。
元潇微微侧过头看到脚下的篮球,收起手机,弯下腰捡起篮球。
“同学!”——
清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麻烦捡下球好吗?”
元潇抱着篮球转过身去。
正值黄昏,夕阳的光照透过操场两边分布不均的树木枝叶会聚成不能直视的巨大光圈直直投射下来,猝不及防的元潇赶紧抬起胳膊遮挡,眯着眼却只能看见逆着光的模糊身影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套着蓝底红条纹夹克衫,冲她伸出一只手。没在光晕里的脸只能隐约看到勾着温柔笑意的嘴角和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
——时光就此定格。
——后来的元潇也没有想到,初见的这一幕,竟会成为她这一生永不能忘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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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潇微眯了眼睛,她看到了少年蓝色夹克下的白色polo衫。
——是他啊。
少年逆光而立,整个人被光芒笼罩。元潇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元潇能够确定的是,他此时一定在笑,并用温润的眼神望着自己,温柔道:“同学,捡下球好吗?”
呐。是这样温暖的人呐。
元潇用力将篮球向少年抛去。他伸手接住,腾出来一只手冲着元潇挥了挥:“谢谢你啊!”
清而亮的少年声,很是动听。
元潇点头示意了下她接受了他的答谢。少年抱着球转过身,又回头向她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后转身跑开。
暖黄色的阳光把他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元潇低下头,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庞。
她的脸很烫,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布满红晕。
她又抬起头望向前方。蓝色夹克衫被风吹得鼓起了一个包,少年的身影在光晕中渐渐凝结成一个蓝色的点。
周围仍旧很静。
静到元潇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心脏在胸腔“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向少年的背影伸出手——
“……再见。”
自在如风的少年,飞在天地间,比梦还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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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元潇。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
后来有人问过元潇这样一个问题。
元潇沉吟不语。许久,脸上才慢慢绽开温柔的微笑。
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日夕阳妩媚,地上落满了落日葵色的余晖。少年身上笼罩着巨大光圈,带着满身温暖,逆光而来。
耳边有风掠过的声音。蝉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