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雷出门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颇为别致的小院子,长满青苔的青石围墙挡住了外面的世界。
小院子正中生着两棵大树亭亭如盖,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院子,树下有石桌石凳,似乎还有一口井。看这模样,很像是一个农家小院。
此时天空颇为阴沉,应该是一个多云的天气,就是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不过空气倒是格外清新,微风轻拂,让陈子雷顿时神清气爽。
他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不知名大树,嘴角微微翘起,暗道:“口中木,乃是一个‘困’字,不吉利啊不吉利。嘿嘿,不过我喜欢。”
这么想着,就举步朝着树下那口井走去。刚走到石桌旁边,忽然听到小院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说道:“夫人!”
陈子雷心中一动,便站定了仔细倾听。
就听一个颇为熟悉的女子声音淡淡地问道:“银缕衣,三河,你二人辛苦了,一切可好?”
另一个女子声音娇媚地答道:“夫人放心,一切如常。只是早上的时候,大公子来过,见小公爷仍旧未醒,就离开了。”
“哦?崇元过来做什么?老太公不是早就说过,川儿休养期间不得随意打扰吗?”
“想来大公子也是牵挂小公爷的伤势,而且自始至终卑职和郑队长都没有离开过,夫人尽管放心。”
“我对你和三河自然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二人守护川儿了。罢了,开门吧。”
接着,陈子雷就看到小院子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另一个白衣女子看不出年纪,似乎很年轻,脸上神色带着浅浅的微笑,颇为娇媚,此时正推开门,紧随其后举步进来的正是令狐彩蝶,其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女。
令狐彩蝶脸色颇为憔悴,乌亮的秀发依旧是随意地盘在头上,一身宫装却很是贵气。
刚一进门,正好看到站在小院中间的陈子雷,脸上神色顿时变了,焦急地说道:“川儿,你怎么出来了?你……你竟然已经痊愈了吗?小羽呢?”
说着,一闪身就来到了陈子雷身前,拉过了陈子雷的手,模样十分惊讶。
陈子雷挠挠后脑勺,讪笑道:“这个,夫人,你好……”
夫人仔细打量了陈子雷两眼,然后问道:“川儿,你……你还是不记得为娘吗?”
陈子雷这才忽然醒悟,自己这时候可是代表梵川的,而且上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可是亲口叫过对方做“娘”。虽然当时就说是失忆了,但总是表现的这么生疏,又这么老成,可不是什么好事。朽木道长离开的时候可是暗示了的,不要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有危险。
于是脸上立刻换成了一副茫然又天真的样子,说道:“哦,你是我娘,我可又忘了。娘,你真的是我娘吗?”
令狐彩蝶一阵心酸,眼中忍不住就流下泪来,说道:“川儿,我就是你的娘亲,你是我的川儿。”
然后一把将陈子雷搂在怀里,怜惜地说道:“川儿莫怕,娘会让你想起来的。你如今伤势基本痊愈了,娘就放心了,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也不打紧,以后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陈子雷被令狐彩蝶抱着,头埋在那对柔软的双峰之间,鼻中传来淡淡的幽香,他心中却唯有感动和愧疚。
陈子雷乖巧地说道:“嗯,您放心,我都好了,我会想起来的。而且,我相信您就是我娘,我感受得到。”
令狐彩蝶听了这话,心中颇为欢喜,暗想:“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失忆了,但母子连心,川儿自然是能感受到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羽的声音道:“哎呀,夫人您可算是来了!小公爷刚刚醒来,奴婢正准备给小公爷弄些吃的……咦?小公爷怎么起来了”。
陈子雷转头看去,就见到小羽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她手中还端着一碗汤,瞪大了眼睛站在走廊上。
“小心些,不要把碗打碎了!”
陈子雷看到小羽惊讶的模样,便好心提醒道。
小羽这才回过神来,也是三两步走到陈子雷身前,将汤碗直接放到了石桌上,对陈子雷说道:“小公爷,你能下床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陈子雷道:“没什么了,我感觉比上次醒来的时候好多了。这还要多多感谢小羽姑娘的照顾,多谢多谢。”
令狐彩蝶这时候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脸上又是欢喜,又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一些显而易见的担忧在眉头。
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陈子雷一番,又给陈子雷切了切脉,随后眉头稍微舒展,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道:“果然是痊愈了。”
随即,又郑重地问小羽道:“小羽,刚才崇元是不是来过?”
听到夫人此问,小羽小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扁着小嘴儿不满地说道:“是来过的,奴婢叫他走也不走,差点打扰了小公爷休息。”
令狐彩蝶又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时川儿是什么状态?”
小羽道:“就是早膳的时间,当时小公爷还是昏迷不醒,身上的伤好像也没有明显的好转啊。”
说着,又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陈子雷,诧异地嘀咕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小公爷伤得如此重,怎么突然间就痊愈了呢?”
听了小羽的陈述,令狐彩蝶暗自舒了口气,想了想,又郑重地对小羽及身后的两个丫鬟说道:“小羽,你三人要切记,川儿痊愈一事万万不可让外人知道了。”
见夫人说得极为郑重,小羽等三人也不问缘由,都是用力点了点头。
令狐彩蝶又对陈子雷道:“川儿,这几天你就乖乖地跟着小羽住在这别院哈,哪里也别去。”
陈子雷听令狐彩蝶如此哄骗自己,顿觉哭笑不得,却也只好装作茫然的样子看着对方,问道:“为什么呢?”
令狐彩蝶道:“因为,因为外面的坏人很多的,你爹爹又不在,所以咱们只好躲起来不要叫人发现了。”
说着,也不等陈子雷再问,便连忙转移话题道:“川儿是饿了吧?”
陈子雷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令狐彩蝶拉着陈子雷的手,在石桌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这才转头对小羽说道:“小羽,你端来的可是山神颅骨汤?”
小羽一直就认真地看着眼前突然重伤痊愈的小公爷,听到夫人问话,连忙说道:“是的是的,奴婢按照夫人吩咐,用孙郎中开的补气方子,把您前几天带回来的百年山神颅骨从昨夜子时开始就熬煮,早就煮好了的。刚才见小公爷醒来,正好要端过来喂小公爷吃。”
伸手端起石桌上的汤碗,又道:“你去把孙郎中请来吧,这汤就由我亲自来喂。”
小羽应诺而去,走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小院子的大门。
门口的两名护卫郑三河与银缕衣也一起出去了,只留下令狐彩蝶端着山神颅骨汤正要喂给陈子雷喝,两个侍女则目不斜视地垂首站在旁边。
陈子雷傻傻的不敢看令狐彩蝶的眼睛,只是的确有些饿了,虽然老远就闻到那所谓的山神颅骨汤似乎有着中药的味道,但也有一股甜香,于是老老实实张嘴接过令狐彩蝶喂的汤。
没想到那山神颅骨汤闻着虽然有药味,喝起来口感却很好。
令狐彩蝶见陈子雷喝下第一口,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川儿真乖,来,多喝些,这可是由瑶神山中的山神颅骨为主料熬制成的。我的川儿大伤初愈,喝这山神颅骨汤能固本培元,强身健体,对你的身子恢复可是有大好处的。”
陈子雷奇道:“山神颅骨?那是什么东西?”
“这山神颅骨便是山神豹的颅骨,你现在喝的这一头可是你舅舅不久前亲自从瑶神山猎捕来的百年山神,可难得了。本来是要用来炼药的,见你受了伤,就直接拿来给你补身子了。”
陈子雷更加不解,便一边张嘴喝汤,一边疑惑的看着令狐彩蝶。
令狐彩蝶笑着又道:“傻孩子,这山神豹你倒是真的没见过的,就是名字唬人,其实不过就是一种小豹子。平常年岁的山神豹,只要三五个凡人就能应付,这百年以上的山神豹,一般武者也就应付的了了。
其实猎捕山神豹并不难,难在现如今的瑶神山中,山神豹并不多见了。你舅舅这次能遇着一头百年以上的山神豹,也是运气。”
陈子雷听令狐彩蝶说的轻松,却知道要获得这山神颅骨必定不易。他一边喝着汤,一边听着对方哄孩子的慈祥话语,心中很是感动。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湘西农村还在等着自己回家的年迈的母亲,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当年自己幼小之时,母亲也是这么宠着自己关怀着自己。自己长大后,没有回报父母深恩,反而屡屡让二老牵肠挂肚,如今又身死异乡,到了这不知何处的靖州。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就从瓷娃娃一样的小脸上流了下来。
令狐彩蝶见自己儿子忽然哭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小碗,掏出一块精致手帕来,一边给陈子雷擦眼泪,一边奇怪地问道:“川儿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