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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个盘子

陈子雷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却又是自己上次醒来前的那个世界。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正前方有着一面模模糊糊看不清状况的镜子。

他清晰的记得,上次自己就是在凝望这面奇怪的“镜子”之后,被一股奇异的吸引力给吸进了镜子中,然后就有了自己在靖州大陆的那一番离奇经历,听到了梵前辈和司马博图的对话,见到了美丽的夫人和可爱的小羽。

然而此刻,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个漆黑虚无的世界中来。

回想起自己在靖州的那一番奇遇,就如同梦境一般,但又那么真实,心中百般惆怅。也不知道是这里的自己梦到了靖州还是穿越到靖州的自己梦到了这一片虚无,抑或两者都是梦,毕竟生长在地球的陈子雷本应该已经死了的。

然而,陈子雷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地球的陈子雷并不一定就死了,或者说,至少,在他昏迷前的那一刻,其实他并没有落地,也没有死。

无论如何,此刻的陈子雷身在虚无之中,眼前只有一面似真似幻的镜面。

看着镜子,又回想起了自己与锦缘一起的美好时光,不由自主地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即又想起在来到这一片虚无之前,锦缘被黑暗中的漩涡吸走,忍不住又颇为担忧。

正想得出神,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嘿!这里果然还有人!”

陈子雷在这绝对安静的虚无之中待了不知多久,早已经习惯了,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旁人。此刻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他猛然间弹身而起,回头问道:“是谁?”

“小子,你又是谁?”那声音反问道。

陈子雷听对方声音中满是桀骜不逊,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姓名,便戒备地站在那里,既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也不做声,脚下却缓缓朝着背后的镜面靠了过去。

“嘿,小子,我劝你不要乱动,老子脾气可不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陈子雷却不吃这一套,反而针锋相对地说道:“你脾气不好关我屁事,脾气不好你自己改去,来找我做什么?”

对方似乎没想到陈子雷会如此回答,怒极反笑,说道:“哈哈哈哈……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要在老子面前装傻充愣,你若再不站住,老子可要不客气了。”

但陈子雷不仅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加快了靠向那“镜子”的脚步。

那声音是真的怒了,大喝一声,猛然间朝着陈子雷的方向冲了过来。陈子雷大惊,再也不顾其它,转身没命地冲向那“镜子”,希望像上次一样,直接被“镜子”吸走,希望醒来后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靖州。

但陈子雷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尽管他已经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奔跑,终究还是快不过那个声音。

就在陈子雷距离那面“镜子”不足十来步的时候,只觉得那桀骜的声音叫喊着已经到了自己耳畔。陈子雷暗叫一声“不好”,双眼一闭,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抓了起来折磨的准备。却只觉得那声音从自己耳畔一闪而过,竟然也是冲着那面“镜子”而去的。

那声音越过陈子雷后,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嘿嘿嘿嘿,小娃儿,老子找这神魂之眼许久了,如今找到,哪里还能让给你出去?小子,不要怪你风爷爷无情,要怪就怪老天爷爱作弄人。你放心,你风爷爷不会嫌弃你小子的肉身的,一定会善加对待。嘿嘿嘿嘿……”

陈子雷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但是从对方言语中,陈子雷隐约意识到,眼前这面镜子似乎极为重要,应该就是这自称姓风的家伙口中所说的神魂之眼。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是出去的大门,而似乎通过这大门出去的机会还是有限的。

也不管自己理解的对不对,这时候陈子雷知道必须在那个姓风的家伙穿过神魂之眼之前穿越过去。于是,他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面模糊的镜子直接冲了过去。

但是,那姓风的家伙原本就比陈子雷速度要快许多,此时又比他更加靠近神魂之眼,尽管陈子雷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无法快过那姓风的。

眼见着那家伙靠近了神魂之眼,似乎眨眼间就要穿过去似的,陈子雷几乎已经放弃了。就听一个悠远沉闷的声音传来,然后那姓风的家伙一声惨叫:“啊——奶奶的,什么情况?”

紧接着,陈子雷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那姓风的被神魂之眼直接反弹出来,迎面飞了过来。

陈子雷下意识的伸手一挡,感觉似乎力道也并不是很大,那黑影顿时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陈子雷才用心细看眼前黑影,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墨色六棱体,与自己的身体一般大小,质感有些像是石头,却似乎比石头更有金属的感觉,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奇怪的纹理,似乎是自然生成的,又似乎是人为刻画的。充满了古拙沧桑气息,正是之前在黑暗中突然飞出,撞了自己一下的那块六棱体石头。

原本,正是因为这石头的一撞,陈子雷才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抱着莫锦缘的手,最终导致锦缘与他分开,一个被黑暗吸走,一个却落入了光明的深渊。因此,陈子雷在见到这石头的时候,心中莫名的就涌起一股怒意。

但是让人不解的是,这怒意刚刚升起,就被一种柔和的亲切感给压了下去。

当看到这六棱晶石的时候,陈子雷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是亲切,又很是陌生,就好像是见到了前世的老友一般,很是神奇。

他还在奇怪自己的奇妙感觉的时候,那自称姓风的声音又从眼前的六棱晶石中传了出来:“咦!原来你小子和老子一样,也是怪模怪样的不成人形了。嗯——老子是因为盘龙石才会如此,你这个盘子又是个什么宝贝?”

陈子雷听对方说自己也不成人形,这才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这一看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

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陈子雷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更多的是迷茫。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在原来的黑暗中是一直抱着锦缘的,而且,那种黑暗是一种玄奇的黑暗。在那种黑暗中,似乎什么都不存在,就连自己的存在都是值得怀疑的。但是,自己抱着锦缘,锦缘紧闭双眼,这些意象又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陈子雷的意识之中。

他毫不怀疑自己当时抱着的是锦缘,用手抱着。而且在锦缘被黑暗吸力吸走的时候,他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抓着锦缘的手因为太滑,竟然没能抓住。

但是现在,自己竟然是一个盘子。

短暂的惊诧之后,陈子雷心中又隐约有些恍然,猜测自己原本抱着锦缘在黑暗的虚无之中飘荡,身体是什么样子根本就不重要。那时候自己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就是四肢健全的人体,并没有丝毫的怀疑,但也许自己自从进到黑暗和这个虚无之中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块石盘。

一直以来陈子雷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体样子,在这个绝对黑暗的虚无之中,也无所谓自己的躯体样貌。直到自己无意间来到了这个神魂之眼处,才有了亮光。

但自从自己见到神魂之眼后,所有的注意力就都在神魂之眼上了,对自己的样子更加没有在意。直到这时候,见到了六棱体的家伙,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有形体的。

忽然又想到,自己既然并没有人形,当初又是怎么会有用手抱着锦缘的意识的,刚才又是怎么伸手挡住这六棱体的?

他心中刚刚产生这个疑问,圆盘状的自己竟然自然而然产生了一只手的意象。这手的意象只存在于陈子雷的意念之中,无形无相,也不是什么磁场或者力场,可以说这所谓的手其实并不存在,陈子雷很确切地知道那只手并不存在,但是手的意象似乎就在那里,而且的的确确伸了出去。

这个时候,陈子雷心中对“存在”的概念混乱了,或者说他对自己原本的“存在”概念产生了怀疑。

在这样一个荒谬的时刻,陈子雷心中想到的是贝克莱的存在即被感知,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是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是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然后,他心中想着:“我要摸一摸眼前这块石头。”

随着他心中所想,那只其实并不存在的手就伸了出去,在六棱晶石表面摸了摸。感觉滑滑的,凉凉的,似乎不是很硬,有一点韧性很好的皮质的感觉……

这太诡异了,不存在的东西却能产生触觉,这完全超出了陈子雷的认知。

就在陈子雷还在疑惑的时候,六棱晶石中那个桀骜的声音很是无奈地说道:“哎呀,你小子发骚么?摸老子屁股做什么?”

陈子雷立刻醒悟,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臀部。”

“什么狗屁臀部?屁股就屁股,能好好说话不?”那声音很是不满地说道。

“是是,您姓风?不知道大名是什么?”陈子雷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老子风无意,你呢?”风无意很是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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