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空地里的毛驴子一个个个子矮小,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站立着,稍有点动静就乱哄哄的挤作一团。这是大爷他们从内蒙古买回来的,那时候叔叔在内蒙古巴林左旗当兵。至于他们是怎么作出这么英明的决策,在分开地以后就弄回些驴子做活,好像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懂得的。只是在那次从东北运回那些红松时,就听到大爷说过一句话:关外分地了。这在当时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啊!这些驴子被人抚摸着挑选着,越来越少,小村里家家都有头驴子是不可能的,从那以后我家也有了一头小毛驴,村里主要的运输工具就是毛驴拉的板车了!以后十几年间这些驴子才逐渐被拖拉机三轮车代替。
那时候分了地各家种各家的,我奶奶家的地种不及时爷爷就得去帮忙。记得有一次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和弟弟,牵着我们的毛驴去的。怎么个过程记不清楚了,回来的时候快走到家天就黑了。爷爷载着弟弟在前边,我骑在驴背上跟着他们。小毛驴挺聪明的,知道回家也不急。走到井台那可坏事了,平时我们就吃这井里的水,饮驴也是在这里,这驴奔着井台子就过去了,我大呼小叫的叫爷爷,爷爷也发现了,一边让我别害怕,一边放下车子往回跑,还嘱咐弟弟在车子上不要动。我吓傻了吧,爷爷跑到井台上把我从驴背上弄下来,驴子躺下就打滚-平时都是在这里喝足了打几个滚的,这次先来打滚解解乏呢!
我家的小毛驴遇到过一次灾难。那时我们搬到新房子住了,驴子和牛在西屋,半夜里我听到西屋里叮咣的有响动,狗也哼哼唧唧的拽着铁链子乱转悠。我越听越不对劲额,起来到西屋一看驴子躺到地上,四腿不时地蹬两下!赶紧的叫起爷爷,又跑到老屋把爸叫过来,爸一看又去把当兽医的小姑父叫来,小姑父也看不出怎么了,赶紧找兽医站长。我们离兽医站不远,可人家回家了。又到我们村里有电话的老板那里给站长打电话,那时的电话也只是老板一家有,半夜折腾人家还是很给面子的事。还好跟站长关系不错,接到电话他就骑着他的电驴子来了,二十来里地呢!给驴子打了两针,挂上吊瓶,果然,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不闹腾了!站长说是疯驴病,就跟疯狗病差不多。这驴子平时不让人碰,病着的时候怎么弄它都行,一好点就不让人贴边了。折腾了一夜总算把驴子保住了,爷爷还是很高兴的。
那些毛驴在村里东奔西走的做着活,很少有人爱惜它们,总是听到人们吆五喝六的驱赶它们,好像不这样就显示不出主人的身份。而驴子们耷拉着耳朵顺从的很,不顺从总是要爱鞭子的。有时看着一辆车莫名其妙的狂跑起来,不是主人发疯了,就是驴子发疯,车上的铁锨挡板能掉一道。
其实最壮观的还是那时候村里出去换西瓜。我们那里的西瓜种的多种的好,一片片的西瓜地过完麦就下西瓜,拉着到东乡里去换麦子。当然是毛驴拉车,早早的拉着一车西瓜出去,不知道早或者晚拉着几口袋麦子回来。早早地可以站在门口看一辆接一辆的驴车往东去,从下半晌就有人往回走,一直到半夜还有回来的。给驴子带着草料,可这一天得走多少道啊!一次爸和娘过了河转了老长时间还剩下西瓜,回走又找不到过河的桥了。转啊转啊,好容易找到个桥回来,那一天不知道走了多少道,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反正驴子就那样蔫吧蔫吧不急不慢的奔着家里的方向走。换西瓜的这经历比我和爷爷去赶集遇见的事情多的多了,有些还挺有趣,有些就像娘跟爸遇见的悲催,所以我们小孩子都不会去。
西瓜不能种重茬,地都种过来之后我们那里就没那么大面积的西瓜地了,驴子们也少了一样苦差事。我只是想念西瓜,想念在西瓜地里的白天黑夜,不太在乎那些驴子。很多年以后,村里的一头驴子卖了,很多人都知道那是那群驴子里最后一头,也是村里最后一头驴子。现在农村的小朋友也很少见到真驴了,确实是少的可怜,只是驴肉越来越缺,驴皮熬的阿胶越来越贵,有专门养殖驴子为营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