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和张友善来过泰山的。
那时,我们刚刚结婚,还算恩爱的。那一次是从利津坐长途车,到了济南。然后又从济南坐长途车到了泰安,下车后大车到了泰山脚下。傍晚开始爬山,一路走走停停,很是新鲜;到中天门,忽遇暴雨倾泻而下。无奈,去了路边的小旅社,一人一百,男女混住。哈,还是上下铺,被子是脏兮兮的,床是响吱吱的。好歹躺了一会儿,嘈杂声响起,“外面不下雨了,爬山看日出啰。”我们随着人群上山,到十八盘,已经没有力气了,闷头看着台阶机械运动双脚,一步一步挨;实在走不动了,随时坐地上,形象全不顾及了。
一步步挨到玉皇顶,终于没有看到太阳,只有极天的一丝光亮,算是见了太阳公公的影子了。当时,有点口渴,十元一瓶的水实在不舍得喝,就接了一点山泉水,饮下去,沁人心脾。几分钟后,肚子绞痛,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踉跄赶到索道口,一人一百的价格也不敢算计了;到了中天门,小巴35,上!匆匆下山,匆匆去了长途站,坐车回家。一次狼狈的泰山之行!除了那张徐向前题字前的照片,看得出当年的清瘦体态,实在没有留下什么印记。
我们离开博物馆,我开了手机导航,信号不太好,反应很慢,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的。扈抱怨我的不好使,要开启他的小导航。随便,正好我可以睡觉了,饭也不吃了。一路上月月迷迷糊糊睡着,我眯着眼睛一声不吭,吭声就是呛声,更没有意思。
到了泰安市区,扈又说他的导航没有更新,需要我的手机导航。我设定了泰山为终点站,可就是找不到具体的下车地点,看着近了近了,继续走又远了;再重新走一遍,又是近了远了。如是三番,我直接火了,“我饿死了,你能不能找到?继续走,继续走,下山的路!继续,我们就到利津了!”还是找不到,我直接要求下车,吃饭。扈要自己喝牛肉汤,我和妞儿进了一家黄焖鸡米饭,20元一份,挺便宜的。一会儿上来了,一大盆,比在家还实惠;米饭分量也很足,应该五元一份吧,我想。鸡肉肉质很美,并且是大肉块,月月吃得很开心,鸡汤味道也不错,我们两把勺子把盆里搅和,各忙各的。尽管饭后她埋怨我把鸡肉都抢到自己碗里,其实小姑娘吃的也真不少。酒足饭饱,我拿30元结账,“22元。”米饭一份一元,超值的享受,太超值了。
出了饭馆,咦,扈呢?电话吧,不接。哎!链子就没有安上过。出去找,路口和牛肉汤老板神侃呢,顺着路人的指引,我们找到了泰山的入口,也找到了停车场,五元一小时,包夜50,其实算算还是可以的。我知道扈绝对不会把车停这里的,他人太小气。其实,他能驾车陪我们这一趟,也是很辛苦的。我呢,自然不会占他的便宜的。过路过桥,算我的;加气,算我的;济南一百元的违章,我也给他钱了。我觉得两人不过就是熟络一点的网友而已,钱款上也不能不清不楚的。他还在停车场纠结,我们俩就沿路标去了岱庙,尽管已经闭馆了,看一眼建筑物也算来过。
从岱庙向泰山进发,扈在路口等着我们了,他果真没有在停车场停车,而是把车停在了红门路口,这样的话,下山后就可以直接找到车了,不用走路的。我明白扈的苦心,只是我没有心。
晚上七点,我们进军泰山。因为听多了我之前关于水的遭遇,月月坚持要多带水,尽管背包里水和零食已经满了。我依了她,买了2瓶水。到了售票处,教师优惠27元,学生半价,月月的破走读证真是有用的很呢。刷票进山。伴着苍松古木、潺潺流水,心情大好起来。夜色渐浓,小月月坚持要买手电,还顺便买了两个雨衣,一根拐杖,两瓶水,据不完全统计,背包里已经负重九瓶水了,呵呵。我小月月坚持背包,我心疼她,就不停地招呼坐下来,吃点东西,喝点水,以减轻重量。所以,我们被同行者抛下,又被后来者赶上,继续抛下,后继者赶上,一路总有旅伴,倒也不觉得孤单。
到了中天门,这是我们设计的第一个休息点,计划休息3小时,因为时间足够,太早了到山顶,反而冷。月月吃了点东西,想找个地方迷糊一下,哪儿呢?路边有一张长椅,小月迅速跑过去,先一个小男孩一步抢到了它。孩子嚷着脚疼,我让她把鞋脱下来,我给她捏了几把,小姑娘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她脚朝石头躺下,头枕在我的腿上,我抚摸着她的柔发,整个心脏都柔软起来,母女多久没有这样亲密了。我总是忙,总是有烦心事,总是忽略了亲爱的女儿,实在是不应该啊。凉风习习,我拿出我们的2元雨衣,其实就是塑料薄膜,我穿上一件,月月穿上一件。不一会儿,衣服就湿透了,这种东西是不透气的啊,我坚持要月月脱下来。她喊着冷,脱下来又披到了身上。月色朦胧,人影绰绰,不时有行人瞥向我们,走累的旅人,直接坐在月月脚边的石头上,却又立即起身,要么被踢走,要么被熏走。
过了半小时吧,我叫醒月月,继续前行。冷风吹过,妞儿打了个哆嗦。“租大衣了,十元一件。”“妈妈,我冷,我们租大衣吧,山顶肯定冷。”我同意了,最终以15元的价格租了两件军大衣,各装在大方便袋子了。行李重了一倍,还不好拿。月月背着大背包,我斜跨小包,两人各提军大衣,大衣不好拿,路上也没有人拿这个。月月又尝试用拐杖勾住,抗在肩上,又尝试两人用拐杖架着。路过检票站,把检票员给乐的,揶揄我们说,这样上山得累出一身汗。山越爬越陡,大衣越来越沉,终于知道我们是上当了,月月建议把大衣藏在某棵大树后,我们到了山顶重新租,下山的时候再拿上,我不舍得多花费;扔掉更不行,押金85元了。这鸡肋,累它身上了!我们一路走,一路诅咒着坑我们的老板。
路上忽然暗了下来,月亮隐到了厚厚的云层后。“看这样子,要下雨了,起码要起大风了。”我骂着月月,怪她是只乌鸦;她取笑我,若是这一次再遇大雨,那我就是龙王了,哈哈哈,我想我不会那么苦命吧。
我们时走时歇,路人很多,既不害怕,也不寂寞。历时六小时,冲顶南天门。月月乐得大叫:“妈妈,这里就是民工集中营!”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台阶上,平地上,商店门口,到处是人;有坐在地上的,有披着大衣坐在地上的,有铺着垫子、披着大衣坐在地上的;有躺垫子上,盖着大衣的;有坐在饭馆椅子上的,20元一位;有住旅店的,100元一个床位;当然还有住酒店的,费用不祥。我们找了一个旅店门口的墙边,下面铺一大衣,上面盖一大衣,幕天席地。观周围,皆是民工模样的难兄难弟。后,寒彻心骨,月月掉了眼泪,啜泣着说,这是第一次苦到睡在了地上。我告诉她,大学时,常有此境遇。孩子连打俩喷嚏,我知道这样不行。准备去租个垫子,铺地上也好一些,月月顺便提醒我去找个大袋子,大衣的袋子都破了,我们没有法子提着下山了。而之前,我已经在路上要了一个袋子,代价是喝了一碗十元的方便面。
我起身,问遍了附近的商家,答案是没有大袋子,大衣没法拿了,而此时又没有去处。终于狠下心,问起最近的那一处旅店,100就100,“住满了,没有空床了。”这样真不行,现在才一点多,距离天亮还是三四个小时呢。“月月,起来,我们去饭馆坐椅子睡去。”进了饭馆,交了40元,终于不挨冻了。月月披着大衣,趴在了饭桌上,迷迷糊糊睡着。我没有睡意,看着孩子,轻轻梳理她额前的刘海,孩儿真的长大了,也快要离开我了,我应该好好和孩子珍惜着这份美好时光。我两天两夜,共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却一点也不想睡。时间有脚,一步一步往前溜达,2点,2点半,3点,3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