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月光,唐泱探身朝向广阔无垠的沙漠。身后是毫无灵魂的傀儡军士,麻木地拖着机械的身躯,为他端上茶水。这些军士无一眼神空洞,无声无息,显然是失去生命,徒留一身躯壳,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术,单单受命于唐泱罢了。在他不远处,莫罗刹与冥月并肩而坐。
莫罗刹收回盯着唐泱的目光,无聊地坐在沙地里玩着小碎石,冥月遂问:“罗刹,你信息无假,外界真是说这武阁失火?”
只见这个男孩侧目瞥了她一眼:“冥月,你难道还质疑我不成?”
冥月一时语噎。不知何时起,她开始怀疑起身边的一切。也许是因之前她未有察觉林安是逍遥阁的人一事而后怕。
“林安这个人我后来再仔细查询过,怎么都觉得这个人身份不易琢磨,怎么说,根本是毫无破绽仿佛是精心准备的身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至于霍群邪,在江湖上似乎查无此人,不过空有名号。你说我还能怎么查?”莫罗刹边说边往嘴里塞着肉肠,懒洋洋道。
冥月沉吟,自语道:“查无此人,还能人间蒸发?”
“逍遥阁能人可多了,我看啊,只要逍遥阁的人,都可以当个这什么逍遥阁阁主!”莫罗刹无心机,熟人面前话匣子一开,滔滔不绝,胡思乱想的话也大方地讲出来。
这随口一说不打紧,反倒让冥月恍然大悟,拉着莫罗刹,下意识地低喃:“林安,孱弱患病。霍群邪……莫罗刹,你曾说过霍群邪有何特征?”
莫罗刹怔住,没反应过来,肉肠塞在嘴里还在自顾自地嚼着。
“莫罗刹!你再仔细想想,道上的人是如何形容霍群邪的?”冥月不住晃动莫罗刹,内心里有什么东西需要被证实,
可怜那沙地上的男孩儿肉肠没吞完就被女子一把晃动,惹得他惊慌地吐出满嘴食物,说道:“你不是说道上的人说的话没几分可信度吗?”
然而他还想多言几句,瞅见冥月一张阴晴不定的脸,立马止住牢骚话,老实道:“无非是说霍群邪人善啊,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为人也很仗义啊……好像我记着有个姑娘说,霍群邪似乎还挺英俊的,就是多病,总让人觉得是个药罐子,分分钟都会倒地不起。”
冥月大惊失色,不禁惊呼:“难道是林安——是不是这阁主喜穿白氅,腰间系长剑,剑柄有青色流苏还配有淡蓝色琉璃?”
“我怎知这么多?但我记着很多人都说这阁主经常一身白衣,配着张苍白脸,有种说不出的阴郁——不过这世间的人那么多喜穿白衣,又怎知他们遇见的是货真价实的霍群邪。”莫罗刹拾起地上干净的肉肠,瞄了一眼明月,这次搬的离她远了些,才开始狼吞虎咽。
冥月低首,从袖里掏出那页黄纸,信上的内容,她已尽数记下,无半点疏漏。忽而,一个傀儡军士悄然来到她身旁:“冥月,唐泱请你去一趟。”她点头,起身跟随。
这个傀儡军士异色服饰,隐隐见的脖颈间有斑黑色痕迹,毋需询问,她意识到这是尸斑。冥月无声叹息,尽管她早已在他身边多年,她却不曾了解过唐泱半分,也不知这秘术是否伤天害理违背天道。在她眼里,是非或许早已模糊不清,活下去然后报仇才是唯一希望。
唐泱坐在殿阁里,香薰迷人,美酒夜光杯,绝美胡姬一张面纱遮住面庞,一双秀眸端视来者,情意涌动,冥月不动声色敛起裙裾,默然落座。对面的中年男人换上了正服,面庞几十年未变,仿佛停留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刻——应该是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但在江湖上,人人皆知这唐泱年岁已近六十。
“胡贾的决时玉,想必你已知为何物了。”唐泱道。
“湘西巫术,尚能对付。”她道。
“那么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了吗?”唐泱声音清冷。用意不明。
冥月蓦然抬首,沉稳道:“拿回来了。”顿了顿,话锋一转,“但还不够。”
唐泱沉默,饮酒,才开口:“当年你孤苦无欲,百番辗转投靠我。若非你一心执着,我也绝不会收你为徒。而你武功高深,早年就在杀手组织颇有名气,可你有想过为何而杀?”
“未曾想过。既然是师父安排的,徒儿必定义无反顾地完成。”冥月正色道。
唐泱叹道:“做杀手的避讳谈及雇主。你是个成功杀手。”
冥月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