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白姣飞携带洪宏青疾步如飞,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夜风呼啸。空中星星点点。身边萤火虫随意飞舞。
洪宏青从未感到如此清爽惬意。不由的吟道:“眉月如钩星点点,萤舞虫鸣风拂面。凌空虚步似腾云,蛟若游龙行如烟。”
白姣飞听此,徐徐降落。松开洪宏青质问道:“公子,你耍诈?!”
洪宏青微微一笑:“阿柏,吴少侠是我贵客,你这样对他不依不饶让我情何以堪?况且,好男不跟女斗,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何苦与位小姑娘一般见识?再说吴少侠手有神兵利器,我怕你有个闪失!”
“岂有此理!你就认定我会输?”白姣飞气呼呼道。
“阿柏,刀剑无眼。又何必伤了大家和气?”洪宏青看到白姣飞生气,心中一急,忽而感到头昏眼花,四肢乏力。人也摇摇晃晃。
洪宏青依着白姣飞,呼吸也变得急促,微微有些喘。
“又装!”白姣飞身子一侧,洪宏青倒向地上,右肩撞在块石头上。呻吟一声,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铁柱老人掠过来,扶起洪宏青,一摸洪宏青玉面,虚汗淋漓,枯瘦的手搭在洪宏青脉搏上道:“丫头,他是真的病了,昏过去了!”
“啊?”白姣飞大惊,俯身呼道:“公子,公子……”见洪宏青昏迷不醒急道:“铁爷爷,怎么办?怎么办?”
当初白姣飞入洪府当书童。洪母和洪总管一再交代:公子体弱多病,一定要小心照看!白姣飞信誓旦旦,绝不会让公子有丝毫损伤!而今……白姣飞心中内疚之极。
铁柱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喂粒丹丸洪宏青口中。
白姣飞问:“铁爷爷,公子怎么啦,你喂什么给他吃?”
“这是玄空大师托我带给他的保元丹。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铁柱老人说着携洪宏青一闪即逝。
客房内,灯火通明。白姣飞打来热水。铁柱老人解开洪宏青衣扣。
白姣飞蓦然看到洪宏青胸口因衣扣敞开而露出的玉佩。那玉佩碧绿剔透,但好像缺失一角。
突然白姣飞脑中灵光一闪。缓缓取下颈项间那半截玉块,颤抖的与洪宏青脖子上的玉佩相合,居然天衣无缝!
“呀!”这一发现让白姣飞大惊失色,赶紧撩起洪宏青右袖。光洁白皙的手肘处有一道圆形伤疤,与铜钱大小。
铁柱老人看出白姣飞的异常:“怎么啦?丫头?”白姣飞疑惑道:“铁爷爷,我们三姐妹奉父命出门寻找吴门遗孤。我爹说我这半截玉佩是吴门遗孤佩戴的祖传玉佩上缺失的一角。还说吴门遗孤右手肘处当年中过金钱镖。为什么吴家祖传玉佩在公子身上,而公子右手肘处会有金钱镖印?难道他……他是……”
“玄空大师跟我说洪公子有可能是故人之子,我也是过来查探的!这一切等他醒后问他!”铁柱老人说着盘坐在床,扶洪宏青坐起:“丫头,你看着点,我打通他任督二脉!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晨星寥落,晨光暗淡,凉风习习。
白姣飞站在门外心绪难平:公子会是十九年前死里逃生的吴门遗孤么?十九年前究竟发生了怎样残忍的杀戮,让吴家一夜灭门,连个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那个可怜的孩子又经过怎样非人的折磨一直体弱多病,才苟活至今?
晨光熹微,东方鱼肚白。白姣飞听到铁柱老人的呼喊,推门进去。
洪宏青依着铁柱老人所授运气法门,运功一周天,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白姣飞见了不由又惊又喜:“铁爷爷,怎会如此?”
铁柱老人看了洪宏青一眼:“这你问他!”
洪宏青笑道:“我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在度厄寺由玄空大师救治,一直到我十岁才回府。回府后我又大病一场,便又被送到度厄寺医治。
“玄空大师说让我练功强身健体,我娘说我身体太弱,她讨厌江湖仇杀,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习武!
“后来,在度厄寺无聊时我会偷偷牢记师兄们运功法门,再自己强加练习!玄空大师虽然答应我娘不教我武功,但不反对我偷学武功!”
铁柱老人微微一笑:“傻小子,你练习的两大内功是玄空有意为之。这两大内功看起来互不相连,平平无奇。连正常人都不如。但是一旦打通任督二脉,融会贯通。那内力将如江河暴涨,徒地增加数倍。”
“是吗?”洪宏青听了喜笑颜开:“阿柏,今后你教我武功可不是事半功倍?”
白姣飞聪明绝顶,也猜出一二。听到洪宏青此言一怔,看向铁柱老人,心中一动,一丝微笑浮上唇角:“公子,你是哪年哪月哪日在何地出生?”
“我是宝祐四年五月端午在临安出生的。”
白姣飞闻言心中一震:公子与吴门遗孤同一天在临安出生的?这未免太巧了。颤声问道:“那你为何在此地?”
“这儿是我祖籍呀,算命的说我和我爹八字相克,所以我娘带我回到故居。我爹依然在临安经营绸缎庄。”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临安的?”
洪宏青摇摇头:“听玄空大师说,我一个月的时候,他便带我回到度厄寺救治。”
白姣飞一听此言脸色苍白,后退数步:吴门福星、金钱镖印、生日、出生地、离开临安的时间完全吻合,难道……难道他真的是吴门遗孤?
“那你脖子上的玉佩是怎么来的?”白姣飞颤声问。
“听我爹说是在当铺买的,”洪宏青看到白姣飞脸色苍白,眼神扑朔惶恐,语音发颤,奇道:“阿柏,你怎么啦?”
一轮红日冲破重重云层,霞光璀璨夺目。
白姣飞摇摇头,强定心神道:“没事!公子,铁爷爷昨夜通宵未眠,为你耗费不少真元,你……”
“明白!”洪宏青下床冲铁柱老人深深鞠一躬道:“小生谢谢老前辈的再造之恩!老前辈稍候,我这就去请店家整治酒菜!”说着出门。
“铁爷爷,你说公子是否是吴门遗孤?”白姣飞走到铁柱老人身边,轻声问。
“你希望他是吗?”铁柱老人凝视白姣飞,沉吟片刻,问。
白姣飞摇摇头。她的确不希望洪宏青是吴门遗孤,不想他身怀灭门仇恨卷入江湖的腥风血雨,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丫头,千面观音当年生命垂危之时把幼子交给宫顺。宫顺是圣手神偷,上盗瑶池仙丹,下偷阎王生死簿。能耐非凡,你说他会将吴门遗孤交给毫无能力保护孩子的厨子吗?”
白姣飞神色一凛,疑惑盯着铁柱老人:“铁爷爷,你是说宫顺交给厨子的是假的吴门遗孤?”
“那得两说,若宫顺在众杀手的围攻下无暇分身,危机重重,将孩子交给厨子,自己断后,不无可能!但凡只要有眨眼功夫,宫顺脱离众杀手视线。再出现时,他的怀中就绝对不是吴门遗孤。”
十九年前那夜天黑,吴府地形复杂,厢房又多,位于当时五大高手之一的宫顺实在有太多机会脱离众杀手的视线。
白姣飞若有所思:“爷爷是说宫顺会来个‘偷天换日’?”
铁柱老人点点头:“以宫顺之能别说来一个偷天换日,就是两个三个也行。”
“如果那样,自家婴儿被换,岂有不报官之理?”白姣飞怀疑道。
“吴邦辉夫妇广结善缘,遍施恩德。不乏有人为保吴门一脉默不作声竭力保护的。听玄空说洪家就受了吴家诸多帮助,还在度厄寺为吴邦辉夫妇立了牌位。”
白姣飞沉思片刻:“这么说公子极有可能就是吴门遗孤?”
“吴家灭门之后,曾一度有人追杀婴儿,怕的是宫顺移花接木,宫顺应该也考虑到这点,所以有可能不止一次移花接木。”铁柱老人道。
白姣飞一头雾水:“铁爷爷,你越说越把我弄糊涂了,究竟公子是否是吴门遗孤?”
铁柱老人想想道:“这一点你恐怕要问洪老爷、洪夫人和宫顺了?”
“无凭无据洪老爷、洪夫人岂会承认,再说到哪儿去找宫伯伯?”白姣飞秀眉轻蹙。
“对了,那个姓吴的小子为何会有子母剑?是何人传授他的?”铁柱老人问。
白姣飞摇摇头。铁柱老人道:“如果传授他子母剑的是宫顺,那么他就是如假包换的吴门遗孤。因为宫顺偷天换日之后必然会找到真正的吴家小子,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以便让他报了灭门仇恨!”
“铁爷爷这些年来就没有宫伯伯的行踪?”白姣飞问。
“十九年前吴家灭门之后,我便没有再碰到他!”铁柱老人道。
“听我爹说,十六年前,我爹娘出门寻找吴门遗孤时,我娘有宫伯伯的消息,跟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白姣飞语音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白姣飞不由想起了吴天启:为什么他对我讳莫如深?什么也不说?他的子母剑和眩影剑法究竟是何人所教?会是宫伯伯吗?真正的吴门遗孤是他还是公子?
万千思绪乱做一团麻!白姣飞有些焦头烂额,无力靠在铁柱老人身上:“铁爷爷,你说谁才是真正的吴门遗孤?”
铁柱老人打一哈哈:“这种抽丝剥茧费心劳神的事交给你喽。”
“交给我?我凭什么要找他?”白姣飞负气道。
“你不找他也行,等他自动找上门。”铁柱老人道。作为吴门遗孤身负血海深仇,自然要找当年的当事人追查真相,铁笛侠客绝对是必找之人。
白姣飞心乱如麻,口干舌燥。洪宏青端茶进来道:“酒菜稍后就好,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洪宏青将托盘放桌上,斟了两杯茶端过来。白姣飞接过一杯,见洪宏青走到铁柱老人面前,恭敬的将茶奉上。
铁柱老人笑眯眯接过喝了起来,白姣飞飞起一脚将洪宏青踢跪在地:“铁爷爷,喝了拜师茶,就不能反悔呦!”
洪宏青一脸茫然看着白姣飞,白姣飞道:“傻瓜,在你面前的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今后你就不用再缠着我教你武功了!”
洪宏青大喜纳头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