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文武百官严谨以待,人人脸上都有着凝重的神情。
赫连霸天昨晚依旧夜宿海棠宫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每个人都是那么凝重,轻雪是不是奸细这件事情,原本不会成为一件重大的事情的。
可是因为赫连霸天对她不寻常的宠爱,所以这变得对于整个日烈国而言,是十分重大的事情的。
赫连霸天坐于正殿之上,行众官员行完礼而后对着身下的刘公公说道:“把周婉碧押上殿来!”
众人有些奇怪,都望向了赫连霸天,不明白突然间怎么早朝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将周婉碧押上殿来。
对于周婉碧这个名字,他们也不陌生的。
毕竟事关整个日烈国,对于最后能够留于宫中的两名贡女,他们都比较敏感。
就见两名侍卫押着周婉碧走了上来。
赫连霸天挺眉凝目望去,眼神中,带着一抹狠戾,看着周婉碧跪下,他沉声道:“周婉碧,你可知罪!”
周婉碧一脸镇静,带着一脸不解地抬起了头:“皇上……臣妾不知道您在说着什么,臣妾犯下了什么罪呢?你突然命人将臣妾押上殿来。”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赫连霸天冷幽幽地说道,语气深沉。
周婉碧却依旧那一脸的无辜:“皇上,臣妾不知道你说着什么,可是臣妾并没有装啊……臣妾对皇上的心,皇上应是最明白的。”
那样地单纯,那样的无辜,依旧是那一份沉静温婉,不惊不乍。
“朕已经查出来,你才是东洋国真正的奸细!”赫连霸天沉声地说道,一双冷眸,直瞪向了周婉碧,含着王者的霸气。
殿上百官一听顿时又是哗然。
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只怕昨夜的人没几个能够睡得安稳,此时又听皇上说出周婉碧才是奸细,又怎么可能不心惊呢。
而周婉碧,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却没有松口说出任何事情或是惊慌。
果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奸细,处事不惊,沉着应对,永远是一派地温婉。
在这一刹那间,周婉碧已经转过了许多个念头,可是每一个念头都是应该如何才能让这一切平静而过。
只要没有任何的证据,她都可以咬牙不认的。
抬着头,那依依的话楚楚而出:“臣妾知道皇上爱着雪妃姐姐,不忍看着雪妃姐姐死,所以想让臣妾替雪妃姐姐死……可是……可是皇上……那样对臣妾公平吗?……臣妾愿意为皇上而死,死而无怨,可若是这样的死……臣妾……臣妾……”
说未尽,那泪已然流了满面,温温婉婉的样子,凄凄楚楚,煞是惹人怜。
赫连霸天只是沉静地看着她,并未发一语。
而这一番话,也许听起来没什么,可是却是最能够打动人的,打动的不是赫连霸天,而是那些文武百官。
毕竟那些人对于楼轻雪本就没有什么好感,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就算楼轻雪不是东洋国的奸细,他们也不怎么喜欢的。
而周婉碧这一番话说出,让人不由地也跟着同情起她,更厌起楼轻雪来了。
这下,众人更是认定了楼轻雪才是真正的奸细。
而赫连霸天却也不恼不慌,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而后说道:“你装得很像,如果不是朕已经知道了真相的话,朕也会被你所骗的!”
他的声音越发地不慌不涨,不紧不凑,那一脸早已经运筹帷幄的样子,终于让周婉碧开始有些慌了。
赫连霸天的样子太过自信了,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一般。
这个样子,是最可怕的。
她咬着牙,努力地让自己不至于露了馅。
这时,一名大臣站了出来:“皇上,您说的这些,可是都有证据,毕竟昨晚,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从海棠宫中搜出了腊丸来的,若是别处也就罢了,那海棠宫,岂是一般人想进去就进得去的呢!若说有人陷害,也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对于此大臣,赫连霸天只是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若平时一样指责。、
毕竟在这个时候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证明他对日烈国的心,谁忠谁奸,谁该处置,赫连霸天心中最是清楚的。
他只是一笑,笑得让跪在地上的周婉碧心中更是没有了底、
“昨晚雪妃同朕说周婉碧才是奸细的时候朕也并不信,朕也以为她是为了脱罪所以诬蔑周婉碧的,可是,她却告诉朕,如果不信,可以去审问楼刚毅之妻林成玉,那个女人知道一切,而且那个女人是最好审的,一个妇道人家,胆小如鼠。”
“雪妃说的这一招果然是好用的,楼刚毅身为丞相,自有他过人之处,处事也慎密,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审问得出来的,可是这个女人就不同了,朕不过让人稍加诱逼,她便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赫连霸天笑着说道,那一双眸子,如刀一般,直直地盯着周婉碧。
只见周婉碧的脸色已经开始变样了,眼神也不如刚刚那么镇定。
是的,她是心慌了。
她不知道,这个林成玉究竟知道了多少的事情,又告诉了赫连霸天多少的事情。
“还不愿招认吗?”赫连霸天此时反而不怒不火,如一只猫一般,好整以暇地逗弄着眼前周婉碧这一只老鼠。
“臣妾确实不是什么奸细的,皇上!楼轻雪虽然不是林成玉所生,可是她们毕竟是一家人,说不定就是她们故意要来诬害臣妾的啊!臣妾确实是清白的!请皇上明鉴!”周婉碧仍然强自镇定地说道。
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
这个证据,尚不足以定她的罪的。
“东洋国派来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如此镇定处事不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分析得如此清楚。知道为自己辩白,朕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如此的能耐的!”赫连霸天轻声地说道。
突然,猛地一个抬头,对着身边的刘公公说道:“搜查的确还有审问的人来了没有?”
“奴才这就去看看!”刘公公一听,吓一乍,皇上这一柔一狠的样子,真是让人无法适应,吓都吓得失了魂了。
跑后回来,就见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押着一个宫人走了进来。
那宫人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清清秀秀的。
只是那一张脸此时已经吓得苍白如纸,就那么颤颤然地跪了下来:“奴才……奴才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说完,整个人已经吓得说不出什么来了。
就那么带着恐惧看着身边的周婉碧,又看了看座上的赫连霸天。
而周婉碧在看到这个宫人的那一刹那,脸色已经变得几次,终是想清了什么一般,咬了牙,不再看去。
赫连霸天看着她,而后说道:“周婉碧,你可认得这人是何人?”
周婉碧抬起了头:“臣妾不知道此人是何人。”
语气倒还平静,只是那底气,比之刚才,却是分明短了几分的。
“你不是昨日才召见了他的吗?怎么今日就不识得此人是谁了呢?”赫连霸天听到她的话,竟也不怒,只是冷然地看着她。
似乎并不担心她会不认罪的样子。
周婉碧终于慌了神:“一个后宫中低等的奴才,臣妾是见过,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赫连霸天看着她开始慌张的样子,心中冷笑,表面会依旧那一脸地沉静,不发一言,其实她如果铁着心肠硬是不认,他也未必有办法的,不过人做了这种事之后难免心虚的。
一旦一激,什么都出来了。
这就是人的心理,再坚强的人也逃不掉的。
周婉碧虽然足够内敛,足够镇定,足够聪明,可终究只是个双八年华的女子,经历的事情也少,怎么经得住这样的压迫呢。
不露出马脚来才是怪的。
“朕又说要说明什么了吗?”赫连霸天勾着眉,盯着她说道。
这一句话,让周婉碧一惊,彻底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而这一句错话,彻底让她再也镇定不起来了。
赫连霸天也只是问她认不认识这个小宫人,并没有问她是不是她让这个小宫人把那个腊丸放进轻雪的寝室的。
她这一句话,可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咬着牙,凝凝地看着赫连霸天,却也知道,自己这一遭,只怕躲不去了。
赫连霸天也不说什么,只是望向了那名小宫人:“把整件事说出来!”
那语气带着冷冷的霸气,那小宫人一听,吓得整个人就要哭起来了,可是似乎又知道在这大殿上不能哭,于是憋着嘴儿,那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咬着牙,颤着唇说道:“奴才本是海棠宫中的一个杂役太监,本不登大堂的,昨日周侍女传了奴才进去,用奴才家中的老母威胁奴才,说是如果奴才不听她的吩咐,把那一颗腊丸放到雪妃的寝室中去,奴才家中的老母就难保,若是依了她,奴才家中不但能够平安,而且还会给奴才一大笔银子让奴才出宫。奴才无奈,这才犯了糊涂事……请皇上恕罪啊……皇上,奴才也是被逼的啊……”
那奴才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如疯了一般直要爬到赫连霸天的脚下求饶。
赫连霸天眉一扫,那侍卫一左一右,将他一提而出。
那喧闹的大殿,又归于平静。
而且是一种噤了声的平静。
赫连霸天不再说什么,只是拿着那一双冷冷的眼睛盯着周婉碧看,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连着两人指认了周婉碧就是奸细的事情,这事情看来就是铁一般地正了,任是周婉碧再聪明也找不到任何的解说的。
而且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周婉碧本就已经是受不了了,这时候被赫连霸天那冷冷的眼光一盯,整个人崩溃了,猛地哭了起来:“是……我是东洋国派来的奸细……楼轻雪是我陷害的!”
那话一出,殿中的人除了赫连霸天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终是把实情说出来了!”赫连霸天一笑,却是整个人一变,他望着殿下的周婉碧,说道:“枉朕待你也算不错,原本朕还想将你晋升为正妃,原以为以你的沉静温婉,当是适合打理后宫事务的,只是可惜了……”
赫连霸天是当真有这个念头的,他看得出来轻雪并不是那一种喜欢这些权利地位的人,而且他并不想她过多地掺入这些纷争中。
他只想她保持着清朗。
而周婉碧听到赫连霸天的话,抬起了头,那眼中,朦胧不明,咬着牙,颤声地问道:“真的?……”
赫连霸天看着她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周婉碧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你不早说,臣妾以为……以为皇上不再爱臣妾了,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但凡……但凡皇上多爱臣妾几分,臣妾也就不会做这奸细了啊……臣妾爱皇上的啊……臣妾是爱皇上的啊……”
那一刹那,她整个人,如一朵急速谢去的花儿一般,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其实周婉碧本性并不坏的,来到日烈国后,便爱上了赫连霸天,几次想要跟赫连霸天道出一切,本不欲再行这奸细之事。
可是赫连霸天对她总是忽冷忽热,而且对轻雪宠爱有加,这一切,都让她受不了。
终于,是没有下了那决心,而一直成为东洋国的奸细。
“朕只是好奇,你是如何与楼刚毅联系上的呢?按理说,这一日之间,你们要商量出这对策容易,可是要对应却是难的啊!”赫连霸天故意问道。
他其实不是好奇这件事情的经过,只不过刚刚所有提起的事情中,都没有直接提到楼刚毅。
他的最终目的是要处死楼刚毅。
所以,他必须想法让周婉碧把楼刚毅是合谋这件事情提出来,这样的话,就能坐定了楼刚毅的罪了。
而周婉碧,在这一时候,已经整个人空了,赫连霸天问,她更不会去想得那么多,只轻轻一笑:“每日往宫上送膳食的人中,有我们东洋国的奸细在其中,他会负责每日将各种信息带出带入,楼相便是以此与我联系的。”
赫连霸天看着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不出什么。
他自是看得出周婉碧对自己的情意,只可惜,不论如何,她是不能留的。
她是轻雪,如若是轻雪,他尚会有心软。
想起轻雪,忽觉得心头感到十分快慰。
昨晚她累得睡下后,他却一直睡不着。一直想着要如何破这一个案子,终于是在晨间的时候,下了这个决定。
攻心计。
其实他并没有去审那林成玉,而且那林成玉只怕也是不知道实情的,林成玉虽然是丞相夫人,又是郡主,可是毕竟只是一个妇人。
而且她虽然是正位,可是楼刚毅向来就不宠爱她的。
以楼刚毅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她呢。
周婉碧其实只是因为吓坏了,所以没有去细想,如若在细想之下,必能够发现当中的漏洞的。
只可惜,本就是作案之下,难免心中虚。
他故意要在大殿上审她,就是为了她慑于这种大殿威严霸气的气势之下,失了方寸,才好应对。
而后又命人将海棠宫中所有的人还有昨日进过海棠宫中的所有人都捉去审问,结果这小宫人本就不是一个坏的人。
而且年纪小,胆子小。
本就不知道腊丸的事情那么严重,这一下来,三言两语一喝,什么都吐了出来了。
“来人,将楼刚毅与林成玉押上殿来!”赫连霸天忽然大喝一声,就见从偏殿中,两名侍卫押着绑得严严实实的楼刚毅与林成玉上来。
他们两人都被用绳绑得紧紧的,而且嘴上还塞了布条。
赫连霸天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对着侍卫道:“把他们口中的布条拿去!”
侍卫领命,将那布条拿去,楼刚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林成玉一被揭下布条,就大声地喝道,如疯婆子一般:“皇上……皇上……臣妇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的,臣妇并不知道有奸细这一件事情的,楼刚毅这次只说了是皇上要他带我来东洋国的,我也是糊糊涂涂地跟来了,可是我却没有掺和入这件事情之中的啊!……皇上,您要明鉴啊……”
赫连霸天只是一脸厌弃地看着她。
而周婉碧听到林成玉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之态,她望着林成玉良久,而又转着望向了赫连霸天。
语气,几分颤抖不确定:“皇上……你刚刚说……说林成玉已经供出一切来了?……”
说到最后,她低下了头,终于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可是,现在知道得已经太迟了。只怪自己太过大意了。如若一直一口咬定没有的话,未必会有这事的。
赫连霸天看了周婉碧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望向了楼刚毅:“楼丞相,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欺瞒朕,而且还诬陷朕的妃子!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