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过去了许久,从历史的角度看,天世大地正在经历最后的繁华。时节立冬,雪还未至。午后刚过,天空明亮的太阳在偏西的位置泛出些红光,车水马龙的宽敞街道上微微被映红,显得格外热闹。木质阁楼客栈以敞开了大门,麻衣的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笑盈盈的开始迎接着晚饭的来客;卖艺的敲锣生,说书的惊堂声,车辙的碾地声,马蹄的踏地声,人群的喧嚣声,使这街道喧嚣;街铺刚出炉的烧饼、包子,城头的野花、野草混杂着泥土和****味,或想或不想的吸入人们的肺中,但无人在意。
就是在这样如此寻常的街道上,同样是一个穿着平常的青色长衫男子,他微凉的右手紧紧的握着身边女子温润的手;他的左臂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绑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身上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孩,女孩年纪不大三岁左右的模样,她小小年纪,就有一双深邃浅蓝的眼睛,极为漂亮,小女孩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中握着一串长长的糖葫芦,裹着厚厚晶莹的糖稀。也许是糖稀太厚的关系,她那粉嘟嘟小嘴中的洁白牙齿没力气咬住糖葫芦,滴落的糖稀落到青年男子的肩头。平时极爱干净的他感觉到肩头的不适,转眼看向那小女孩甜甜笑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的在这女孩的圆润的脸蛋上用鼻子蹭了蹭,微微长出的胡须弄得这少女孩不停的笑。
他感受到从右手传来的摆动,他又转头,看向身边满脸幸福的妻子。一时间他感受到幸福的满足感涌上心间,嘴角轻起,眼角微弯,小腹抽动,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呀?”身边的妻子嘟起红唇,稍扬起下巴,水蓝色的眼望像他,那声音很好听,好听到如毒药般迷人。
他接着笑:“没什么!”他笑的很好看。
“到底是什么?”妻子搂住他的胳膊,手同样握的更紧了。
“对呀,对呀!啊爹到底在笑什么啊?快说,快说。”左肩头的女儿不再吃糖葫芦,也顺着自己啊娘的话说了起来,她稚嫩的声音格外清脆。
“没什么!”他依旧这没说,笑的更为灿烂,笑的还是那么好看。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们在天世大地上看尽一切风光,体会一切风土。他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一人自在逍遥,可如今的他,和妻子女儿生活再一起,却真的没什么所求了,每日为家人做饭,缝补衣服,搭建房屋,打打闹闹。若一只能这样生活下去,那又该多好。
在此之前,他为她放弃了信念,她亦是如此。
荒古末年,仙陨绝地的封印松动,从远方神域传出的煞气惊扰天地。身为荒古第一仙的莫函,在人族众人的祈祷中,孤身一人前去凶地,就此打算以自身的仙力,稳固仙骨封印,用时一年整。
当莫函拖着疲惫的身体怀念的心情,回到百里湖畔的房屋时,景致依旧,但再无等待他回归的人儿。
“你们哪里?我的妻子女儿。”他身为仙人,自有神通可以回望过去,而那一幕。
精致的木门被无情的踢碎,无数面向凶恶的人涌进一家人细心呵护的爱巢。洁净的地板染上泥污,窗被砸碎,被壶踢翻,灯被震碎,洁白的窗帘染上鲜血。
那些人高喊着:“杀死这魔族,杀丝这小杂种。”他们怀着愤怒,怀着厌恶,同情被正义所泯灭,胆怯被光荣所埋没。真的很难理解,一群人为何会对一陌生人如此之恨,一种愤怒为何会被愤怒变的更为愤怒,到底为何?这些人会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回头之路,做事如此义无反顾。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时到今日你们已然如此,我可是堂堂的神,岂可任你们这肮脏的心所玷污。”青月嘲讽的笑。她可是神,时到今日她已然是,怎么会败给人类。神力飞舞间,尸山血海,任由人们口号喊得再响,又怎能抵得过一位真正神,尽管她此时少了神骨。但她并不是像曾经那样们有任何牵挂,她的女儿就在身边,她可以再经历任何痛苦,可自己的女儿,自己和深爱之人唯一的骨肉,她怎能使她受到一点伤害。小女孩很倔强,在自己母亲的怀中,手里紧紧握着父亲给自己的毛茸茸的木偶,紧咬着嘴唇,皱着小眉头,她感到鼻间微酸,但强忍着委屈的泪水不落下来。
圣古时代的沉淀,人族可以战胜苍天众神;时到荒古,整整一荒古的底蕴,又怎会敌不过一个神力不如前,心有牵绊的神。
青月战败了,但她侥幸带着女儿远逃,她没有去仙陨绝地找莫函,因为她深知稳固封印的危险。于是她远向西行,穿过了荒古时代的妖域,并在通天神书下,亲手用自身的神骨将女儿冰封在万妖海的深海寒冰之下。自己孤身一人,穿过荒古时代还荒芜人烟的天地之交界,来到了上古时代的地球。天世追兵的脚步同样蔓延至此,在上古时代地球,最后一战,曾经神,青月,,斩尽了十万修士,而自身却也道陨落于此,神魂游荡黄泉。
莫函站在地球土地之上,回望过往,心如刀割。他不愿相信这是实事,但这事就是这样发生了。他不知所措,整个世界仿佛就在此刻倾倒,指尖发麻,牙龈发痒,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预要炸裂,四肢百骸的每一丝血液都预要翻涌,从此他的世界再无任何血色。
他回到天世,见到人们高声呼喊,庆祝像曾经那样与神对战的胜利,对酒当歌,吟游诗人在各个酒馆中高颂着远征战士的丰功伟绩。于此欢笑间,他第一次被仇恨所湮灭,第一次被绝望所吞噬,第一次觉得这世间的人们是如此令人厌恶,第一次此,为了他的爱人,放弃了所有东西。
他来到仙陨绝地,望着他曾经用掉他永恒生命一年的宝贵时间,完成的封印,这封印是如此完美,任神域的众神再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突破,这样的智慧唯有人类才可以想到,可,如今的他,以恨透了自己的种族。
他再一次的狂笑,用尽他所有神力的一拳,重重的落在仙陨绝地荒芜坚硬的大地之上,红色世界的空中的瞳孔全部张开,无情的凝望这他绝望的背影,大地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并极速蔓延至望不见的远方。那一刻他似是回想起,他从远方的地球回来时,人们对他赞颂膜拜的景象,天世大陆上依然又不少还未踏入修行路途的孩子听说书人讲着他当年的丰功伟绩。在此之前,他对天世所有的人说,都是英雄,可从今往后,他将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身体再无任何感觉,他知道,这是众仙之魂的反噬,脑海空空中,他失去意识,身体无力的陷落在地底深渊的无尽黑洞之中。
仙陨绝地的封印尽数碎裂,再那个世界存活下来的众神重临世间,虚无空间中,众神以早无了圣古时代的力量,当走出的众神依旧能撼动天地。于是,荒古末年,这世界最后一场人神之战展开,持续数百年之久。荒古年间,人类所有的底蕴尽数殆尽,天世大地山河碎裂,民不聊生。人类也终于尝到了自身选择所带来的恶果。
这一场战争,不仅是人类的劫难,也同样是众神的劫难。神域中的众神倾巢而出,带着他们往日的荣耀,拖着他们腐朽的身躯,天世大地属于他们,天上日、月、星斗都属于他们,人类?只不过再圣古‘爬虫’,是他们最为卑微的奴隶,有何权威傲视这片土地,又有何能耐安然矗立。
荒古末年,百年之间,亦如辉煌圣古的最后挽歌;众生皆苦,无数种族个人反复倒戈;战争焦灼,到底何时,才能得以平息。战争因他而起,也因由他来终结。那一日,莫函从仙陨绝地之下的深渊中苏醒,他仙魂重创,本不应在此时醒来;他痛失爱人,自身也不应该存于这世间;可他听到远方的呼唤,那是他深爱妻子的声音,那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好听。
是青月,这正是她的声音,她从没有离去,她在望乡台上回望,她在三生石旁诉说,她在忘川河中煎熬,她在奈何桥头守候。他们彼此的誓言,“生生世世再不分离。”既然已经说过,生死之界,又岂能阻隔。
那一日,荒古第一仙重临世间,他这次回来,神会于他为敌,人也同样会,但这些他并不在乎,这糜烂的天地之中谁还可与他为敌。那一日,剑斩黄泉,从无人敢去往的阴冥之地,将爱人的神魂带离。从此,整个世界,又限于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这将又会是一个漫长的寒冬。
万妖海上,通天树下,他将妻子的仙魂安防回她的身体中,然而这并不能使他的妻复生,而他要做的,则是将妻子封印在这通天乌树之内。也许以后会很久很久,也许这传说总会有成真的一天,这能联通天地的神树,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就在这黑暗孤寂的尽头,就在他已忘记思考的时候,眼前耀目的光芒亮起,这光洁白的竟没有的任何的样色,再光芒的最深处,那是一美丽的少女,美玉如霞,青丝若缎,白衣如雪,清丽绝世,美的仿佛不似在人间一般,而唯一遗憾的,便只有那双眼睛轻闭着,仿若安眠,没能再在她着觉丽的寂静注入意思灵动的活力。
在这绝艳少女如缎的秀发上一只宽厚的手掌正轻轻的抚过,这动作是那样的温柔,仿佛再增添一分力气,就会犯下把这安眠少女惊醒的无尽罪过。
接着一声音响起,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低沉中带着沙哑,这时怎样的声音,究竟经受了怎样的伤痛,才会使的这声音如此悲痛。不忍。
“对不起,没能保护得了你。我好后悔,以前的我何等单纯,一心想着这天下,却从没敢跟你说过我有多么爱你。我这世间真的还能有来生,我一定会找到你,就算那时的我已不能再和你在一起,我也会永远爱你,阿月,阿月,我的妻子,我的爱人。希望你再醒来,要一直开心,不要再难过。”
同样是在黑暗中,万妖海上,掀起万里巨浪,将自己处于冰封沉睡中的女儿带到了仙陨绝地。尽管黑暗中无人看见,但此时的他以奄奄一息。打碎仙骨封印,他以受到了圣古众仙魂反噬;剑斩黄泉,他也受到了万古冤魂的腐蚀;通天树下,他用无尽的生命于神树做了交易。如今的他,寸息生命下,用自己的右手挖出了他曾经的那颗仙人之心,将心与女儿一同安放进了脚下深渊中的神域。这是圣古众神开辟出的世外之地,也是众神战败后,无尽岁月下的囚牢之地,也许众神在这里生活的确勉强,但如今只留一人的话却实在宽敞。
望着怀抱中被神骨冰封下的女儿,她熟睡的模样,那眼角眉梢间似她母亲,也似自己的模样。他不禁想起,那日还处于襁褓之中的女儿,在她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伸着伸着那双肉嘟嘟的小手来摸自己的景象,那时这的是很幸福呢!
“莫离,莫离,莫要分离。”这是那****为女儿取名字说的话,可如今,一家人,真的要从此分离。
他忍痛将女儿放下,连同他的那颗仙人之心。这时的他,真的以没有了任何力气,曾经永恒的生命也终将再此刻终结。而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燃烧自己的血肉,为女儿修复这残缺的神域,遗留下他这身仙骨,修复这残碎的仙骨封印。他的仙魂无法安眠,因为他还有很大的执念,从此他则要受尽轮回之苦,直至那份怨念化解或释怀。
当天地重归光明时;当春归大地时;当人族胜利时;当万物复苏时;当一位将军回皇城勤王,路过一处灯火通明的山谷时。另一个故事又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