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阳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是一个地道北方小伙,长相一般皮肤被晒的黝黑,修剪的干净利落的短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他是单亲家庭,没考上大学便早早一个人来南方务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跟着村里熟人一起给人干装修,因能吃苦耐劳,脾气又十分谦让,很是得工友的喜爱。
这南方的天气一到夏天,尤其到了夜晚那是说不出的闷热,看这种情况应该是快下雨了,孙阳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农家人种地多看天色,孙阳虽然比不得村里的老头李观天那闻风知雨晴的本事,但是不是要下大雨了,他还是能猜出个七八分,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中期待若是雨下的大了,他就能在那里心安理得的避避雨。
孙阳每天回家路上都会经过一家超市,那也是他最常流连的地方,具体的说,是因为超市的那位收银女孩,孙阳每天都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站在超市对面公交车候车亭,远远的,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忙碌的,认真工作的女孩。
女孩说不上有多漂亮,一双大大的眼睛却充满灵气,圆圆的脸蛋,女孩很爱笑,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对谁都是和和气气,就连孙阳这个一身污渍在这个城市饱受白眼的农民工,她仍是给予最真诚,最能温暖人心的笑容。
孙阳喜欢这样看她,倒不是他有什么偷窥癖,而是他喜欢看女孩笑着的样子,喜欢看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她就是天使,在这个冷漠孤独的城市,照亮温暖了他的心。
他是喜欢她了吗?他没有答案,他连女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多少次鼓足勇气想直接问对方时,可当他看到女孩子灿烂的笑容时,所有的勇气都溃不成军。
以至于那么久他都对女孩一无所知,或许就这样挺好,能够每天看到女孩的笑容,他心里很满足,不敢奢求太多。
浮想起女孩的样子心中有了期待,孙阳不由得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脚步再次快了些。
再次来到超市对面候车亭,超市还没有打烊,客人进进出出灯火通明,唯独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或许是女孩有事暂时离开了,孙阳这样安慰自己,继续耐心等待着,等待着女孩的出现。
直到街上不再有一个行人,超市的卷帘门缓缓拉了下来,女孩还是没有出现,孙阳有些失望,他想,或许是女孩今天请假了,谁能没一些私事要事呢,一阵轰隆声中,大雨还是如期而至。
可是接下来已经一星期了,女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孙阳再也没见到过那道天使般的身影,难道女孩辞职离开了,想到这孙阳心竟有些微微刺痛。
还是说···孙阳响起那件事,忍不住把那件事和女孩的消失联系到一起,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半月前一天,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几个喝的醉醺醺社会青年模样的人,摇摇晃晃走进了超市,随意拿了一些东西之后,在结账时,为首的一个青年竟然调戏起女孩,几个青年哄然起哄,一时间粗言秽语不断,女孩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不远处的孙阳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平时老实巴交甚至有些腼腆的小伙立刻怒火难抑,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进超市和那些社会青年争论。
这一番争论下来,素来不与人争斗的三好小伙,哪里是几个常在社会游走的青年的对手,很快被打趴在地上,只有被动挨打的分了,若不是女孩见势不妙打了报警电话,只怕孙阳被打残了都是轻的。
当女孩含着泪花将他扶起的时候,孙阳觉的他挨得这顿打值了,在这一刻,他更加确认了,女孩就是他生命中的天使,他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她,他喜欢她。
远远听到警笛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来得及跟女孩说上一句话,孙阳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超市。
警察来了,她应该安全了吧,忍着身上的疼,孙阳心里却是有一种守护心上人的成就感,再往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如今看来,女孩的失踪如果真的和那些人有关,只怕···
孙阳不敢在想下去,他鼓足勇气决定进超市里问一问,不把事情弄清楚,他一颗心总是悬着,很是忐忑不安。
“你好,请问之前那个做收银的女孩呢?”
超市里,孙阳红着脸问道,这个新收银员他认识,是之前那个女孩的同事。
“小雯吗?她上个星期下班以后就没来上班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收银小姑娘回答道,她并不知道半月前晚上发生的事,也很奇怪小雯怎么就突然不来了,不过她和小雯平时说话不多,知道的很有限。
“哦,谢谢”
原来她叫小雯,孙阳还是第一次知道女孩的名字,只是女孩如今去向不明,他心里空落落的,同时还很是担忧,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来超市确实打听不到什么了,像这种外来打工的,今天来明天走的多的是,哪怕是工作了很久的老员工,突然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
在这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随时能招一大把,默默无闻消失的小雯,自然无人问津。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还是得从那天捣乱的那些社会青年下手,孙阳决定试一试。
“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小雯···”孙阳攥紧了拳头,默念着女孩的名字。
······
东岗街烧烤市场,这里整个一条街全是啤酒和烧烤,夏季更是这里的旺季,老远就能闻到烤肉的香气,是南苏市老少爷们最爱光顾的地方。
一到夜里此处更是灯火通明,从街头到街尾,两旁的烧烤摊上座无虚席,到处都是光着膀子干着冰啤吃着烤串的人,很是火爆。
来这吃喝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衣着光鲜的白领,穿便衣的警察,还有一些混社会的人也聚集在这里。
“坤哥,我这几天老觉得心里发慌,你说咱们干的那件事,警察有一天会不会找上咱们”
薛三拿起酒瓶和面前的坤哥碰了一下,又掏出香烟给对方点上,压低了声音,神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坤哥瞪了薛三一眼,喷出一道长长的烟雾,有些不屑道:
“警察?咱们凡少就是警察副局长的大公子!谁还能查到咱们头上?一个无依无靠的超市打工妹,死了都无人问津,做都做了,怕什么?”
“坤哥教育的是,有凡少在咱们还怕什么,是我瞎操心了,我自罚一瓶!”
“不过那个小妞可真嫩啊,嘿嘿嘿···”
提起凡少,薛三放下心来,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吹了一瓶。
“妈的,你小子,说的老子有些忍不住了,今晚去找俩妞,你请客”
坤哥YIN荡一笑,想起那个小姑娘年轻稚嫩的身体,体内的邪火又升了起来。
“得嘞,来来喝酒,哥,我敬你”
薛三会心一笑,提着酒瓶再次和坤哥碰了一下。
两人声音不大,烧烤摊四周到处都是食客们的喧闹声,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啪”孙阳把喝空的酒杯拍在桌上,握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显得发白。
他背对着薛三两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两人的对话他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果然是他们!”孙阳红着眼睛,他心里痛的像是在滴血,恨不得咬碎了牙,喝了些酒有些发红的脸,更是升腾着一股怒气。
不过夜市上人缘颇杂,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
“呼···”薛三长出一口气,喝多了酒身体有些不稳,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掏出家伙对着墙根放水。
“你小子行不行,才喝这么点就这德行了,就你这样还能搞得动小娘皮?别到时候拱两下就不行了,等下看你坤哥的”
坤哥站在一旁脸上淫笑着,叼着烟很是得意的说道。
“嘿嘿,没事,知道坤哥你厉害,兄弟也不是白给的,走,去柳巷”
薛三甩了甩家伙事上的水滴,顺势拍了一个马屁,提上裤子和坤哥并着肩朝着柳巷走去。
柳巷是离夜市区不远的一个偏僻巷子,属于拆迁区三不管的地方,却有很多失足女在那里做着皮肉生意。
因为靠近夜市,有许多人喝高了便喜欢去那里‘放松’‘放松’,因此在这一带人尽皆知,薛三和坤哥去不起高档会所,平时就喜欢到柳巷消遣。
摇摇晃晃勾肩搭背走着的薛三坤哥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身后远远的吊着一个身影。
孙阳悄悄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惦着一根随手找来的棍子,若是在平时,以他老实忍让的性格,这种地痞流氓他避之不及。
可现在一想到小雯,他眼睛就红了起来,胸膛的怒火像是要炸了一般,管他什么天王老子,孙阳现在只想为小雯报仇。
孙阳在等机会,等一个能够出其不意袭击的机会,虽然怒火和酒劲压制了胆怯,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的身手,根本不是两个经常打架斗殴的流氓对手。
“咦?”坤哥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总觉得后面有动静,薛三是喝多了,可他没喝多,走到一户人家前,不动声色的借着窗户玻璃的闪光看向身后。
“果然”坤哥心里冷哼一声,经常混在道上的人手里又岂没有两把刷子?他早年出道,以心狠手辣出名,后来跟着南苏北城区老大,大斌哥手下混,被人尊称坤哥,那手上也是沾过几条人命的!
假装搂着薛三的脖子,悄悄说了一句话,两人偏离了柳巷的方向,却往着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
难道被发现了?孙阳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当他明白过来时,已经被引到了一片拆建区,这里到处都是被拆掉的旧房,四下一个人影都没有,之前更是有过人死在这,这大晚上的过路的都远远绕开这里。
当孙阳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到一个废弃破院的薛三两人已经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他,他心里一咯噔,看来对方早已发现了他,是故意把他引到这,好方便下手!
“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敢跟踪你三爷,活腻了吧?”
当坤哥悄悄告诉他有人跟着的时候,薛三酒已经醒了三分,此时虽然还是醉醺醺的,但不妨碍他拎刀子拿棍子,手中弹簧刀上下抛着,脸上甚至有些兴奋。
“你是谁,干什么的?要是答的爷不满意,你今天就别想囫囵个回去了”坤哥冷笑道,他平时没少干从人背后下冷刀子的事儿,一旦这事落在他头上,又好气又好笑,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
“小雯!认识吗?”孙阳答非所问,第一次面对这种恶徒,他还是有些紧张,控制不住的身体有些战栗,抓着棍子的手冒出一层滑腻的汗。
“你说那个小妞啊,敢跟老子玩纯洁,还不是在老子胯下屈服了,嘿嘿嘿,可惜不耐玩,没折腾几下就死了”薛三酒精上头,一口认了下来,脸上挂满淫笑,丝毫没有把玩死人这件事放在心上。
坤哥心头一跳,这个薛三一喝酒就口没遮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不过转念一想,就是被这小子知道了又怎么样,直接弄死在这,神不知鬼不觉,当下像薛三使了个眼色。
薛三会意,拿着弹簧刀一脸阴森的逼向孙阳。
“畜生!”听到对方的话,孙阳气的快吐血,身体更是抖的厉害,这些人草菅人命,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那个天使一般的女孩。
想起女孩真诚灿烂的笑脸,如花般的年纪,就这样被几个禽兽不如的人折磨致死,孙阳就觉得胸膛的怒火就快要把自己点燃了。
“呸”孙阳吐出一口血沫,竟是生生咬碎了牙,他嘴上留着血,像一个疯子一样,大叫一声跳向慢慢走来的薛三,手里棍子高高举起,恨不得立刻将其劈作两半。
薛三先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抽的什么风,不过转瞬挂上戏谑的笑容,这种场面他自认为已经见过不少,手上更是见过血的,像这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愣头青,打起架来一点经验没有,最是好对付。
薛三一侧身轻松躲过当头劈下的棍子,迅速扭过身子,手中弹簧刀一闪,深深插进对方肋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又狠狠补上一脚,将孙阳踹出老远,一头载到了坤哥跟前。
“啊!”孙阳一声惨叫,肋下鲜血如注,坤哥更是一脚踩在他拿棍子的手上,感觉整个手要废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两眼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就你这样的菜鸡,还敢和我们斗,自不量力”
坤哥不屑的看了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孙阳一眼,又吐了口痰在他脸上,神色狠毒的看向薛三道:
“这小子不能留,别给凡少找麻烦,做了他!”
薛三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他跟着坤哥混那么久,虽然平时恶贯满盈,但亲手杀人还是第一次,这次把这个愣头青宰了,以后在一帮兄弟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当下不再迟疑,手中弹簧刀就向孙阳心脏处桶去。
“哈哈哈哈···”孙阳忽然仰头发出神经病一般的狂笑,这吓了坤哥一跳,连薛三即将捅到他身上的弹簧刀都差点甩了出去,两人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子没有一点面临死亡的恐惧。
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没有一丝生气的冰冷,和似乎能焚烧整个城市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