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霄宗的弟子们没有看见这把剑,紫悠真人也只是隐约看见了一道玄黑的影子。
只是在冷杀所站立之处,猛然间爆炸而出的耀眼青光,和那震耳的轰鸣,才让人晓得有一道极为强大的术法打来。青光明亮,照亮了整个悟剑广场。
青光渐渐黯淡下来,冷杀脚下的青砖本就化作了齑粉,而在齑粉之上又出现了两条一丈来长的脚印沟痕,正冒着丝丝青烟。冷杀被那强悍的力量震退一丈,身上飘摇着的黑袍也缺损了一角。
“剑,无影无形,至我身前两丈方才察觉。”冷杀望着天上飘来的一位灰袍道人,眼中微有敬佩之意:“你,很强!”
雨滴飘落,却没有一滴打到紫霄真人的灰袍,只见他一头鹤发,白眉银须,神采奕奕,手执一把拂尘,颇是仙风道骨。
“阁下找人,贫道并不阻拦,奈何阁下这般逞凶,打伤我门中许多弟子,实是罪过!”紫霄真人手中拂尘微微一扫,“斩妖”剑已飘悬在他的身边,依旧无光无华。
“他们若不拦我,我自不会出手。”冷杀道。
“他们出手只是忠于自己肩头的责任,阁下应当明白。”紫霄真人道。
冷杀双眼深邃,眉头微微一皱,并不搭话。
“阁下此行所为何人?”紫霄真人脸上并无愠色,只是淡淡的询问道。
“你们抓了小狐狸,但我不知她被关在哪里?”冷杀道:“我无意伤人,只是想带她离开。”
紫霄真人向紫悠真人问道:“师弟,可曾抓过一只小狐狸吗?”
紫悠真人道:“回禀掌门师兄,昨日我路过当阳镇,确实抓得一只受伤的狐妖,已押在镇妖塔顶,只是她受了重伤,倒是无需施加结界,只锁了她的琵琶骨。”
“她若不受伤,凭你也能抓到她?”冷杀斜睨着扫了紫悠真人一眼,冷冷的,颇是不屑。
紫悠真人的面色微青,一丝难堪,并不言语。
紫霄真人手中拂尘向不远处一座山峰上宝华盈放的宝塔一扫,向冷杀道:“阁下的朋友便在那塔顶,你自去搭救便是。”
“多谢!”冷杀向紫霄真人微一颔首,话音未落,足下轻点,眨眼间已闪进了镇妖塔的大门。镇妖塔底的守卫弟子自是并不阻拦。
紫悠真人见冷杀进了塔,身形一闪,飘至紫霄真人身边,俯首低语:“掌门师兄,此人如此无礼,为何不擒住他?”
“他方才接我‘斩妖’一剑,全无损伤,普天之下有如此神通之人屈指可数。”紫霄真人道:“师弟要想擒他,我并没有十足把握,而激战一开,我宗派弟子势必损伤惨重,他既不为屠戮,只是找人,我们又何苦刀戈相见?”
“掌门师兄所言甚是,紫悠愚钝了。”紫悠真人颔首而道,将青纹剑收回了鞘中。
“我观此人灵气纯净,并非奸邪之辈,只是似乎不敬鬼神,不恤万物,率性潇洒,此人如白玉一般无暇,只不知是福是祸,恐若不慎坠了那魔道,势必徒增世间万千魔障,我不愿激起他心中的嗔怒,愿他一心向善吧。”紫霄真人言语之间也似有淡淡的不安。
“哼!若不是清影师叔十年前受伤闭关,如今我冲霄宗怎会任由这狂徒如此嚣张横行?”紫悠真人忿忿道。
紫霄真人望向正阳峰后山一个幽暗的山洞,喃喃道:“如今一算,清影师叔闭关已有十年了。”忽的,他眉头微蹙,眼神凝重,道:“说起十年前……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冷杀的力量……和那个人很像!”
“不好!”紫悠真人一下喊了出来,但见其余弟子们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这才惊觉有些失态。他强作镇定,但脸上仍是浮着一丝紧张,低声道:“莫非此人救那狐妖是假,为那狂魔才是真,掌门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那魔头被‘九天玄虚大阵’镇压在塔底,阵法是清影师叔借由古玉所布,莫说是他,就算那万妖山妖主亲临,都难破解,他一人之力又怎能对抗古玉之力?”紫霄真人淡淡的道。
“虽是如此,但我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紫悠真人眉头紧蹙着。
紫霄真人轻叹一声,道:“或许是我们多虑了,万事皆有定数,既已答应了他,且静观其变吧。”
镇妖塔,高九层,耸入天际,塔身遍布有冲霄宗历代先祖施加之封印禁符,清影真人又以一块上古灵玉为源,于镇妖塔顶幻化成“九天玄虚大阵”,将整个冲霄宗笼罩阵法之中,不受那妖邪侵扰。
这阵法十分霸道,普通妖邪若想以自身妖力强行穿过结界,则妖力反噬,顷刻间烟消云散,即便是妖力较高的邪魔硬闯了进来,其道行也要被这阵法压制三分。
非人非神而修得灵识者,世人谓之为妖。然而此阵所阻之妖,专是那些不炼气,不补神,只凶残摄取他物血肉灵魄者,这一类妖物周身满是血腥杀戮之气。若是那采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的灵物异兽,灵力纯正,则不受此阵所阻。
镇妖塔结构奇异,塔内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贯通整座宝塔,每一层都旋绕光柱而建,光柱之底是一尊玉清神像,光柱之顶则是塔顶的一块上古灵玉。
冷杀身法极快,飘忽着,转眼便到了镇妖塔第七层。一路上来,他满眼所见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皆是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妖魔们都被穿了琵琶骨,被“九天玄虚大阵”的阵法结界封印着,挣脱不出。看见有活人进来,妖魔们一个个如疯癫的恶狼一般扑向冷杀,却又撞在阵法结界上,法力反噬,又是无尽的痛苦折磨,倒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够。
冷杀看着这些妖魔承受苦痛折磨,有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并不是怜悯与同情,他知道这些妖魔杀人嗜血、残害生灵,本是该当受此责罚的。
那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感觉,不明所以,他所幸再也不去看那些妖魔,径直朝塔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