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望远而立,良久无言,好在已经没什么活儿要忙,金掌柜也就任由二人站着,只以为两个少年对着雪景迷了神,呵呵一笑,拍了拍二人的肩,便转身进了里屋,这会儿过了饭点又是大雪天,想必没人来了。
两道身影在那轻轻拍肩的动作下全无反应,直楞楞的眼神倒真有些迷离的味道,然而却非应眼前的此情此景;那被思被念的,都在不可见的远方,在咫尺相隔的两颗心里翻滚发烫。
因为陪着夫人小姐喝了些花酿酒,夜修的脸上升腾起两片酡红,小厮帽被不加修饰地歪盖在头上,一身小厮服松松垮垮。
这副吊儿郎当的装束下,隐藏的却是一颗再单纯不过的少年心,羞于暴露心底的一寸脆弱,便甘愿拿三尺的浪荡来蒙蔽旁人,蒙骗自己,可终究有酒醉人醒的时分,水渍盈满那双透亮的眼睛时,雪落寂无声。
兴许是顺着屋檐侧漏而下的雪水,也或者别的东西,总之夜修的眼里湿了。无神的眼,亮闪的液滴,红扑扑的面颊,垂髫随着不知何来的风,轻轻打着脸庞,此时的夜修,再也无法背起那个如同龟壳一般放浪的形骸,来故作老成,谓己勇敢。
没有抽噎声,没有酒杯掷地的清脆碎音,云爵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身边这个少年的无助孤独和彷徨,无从安慰,无言安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他呢?
但是,有我在,你别怕。
屋顶的雪有些融,汨汨的雪水断断续续地滴落下来,打在夜修的小厮帽上,发湿人未觉。
孤独混杂着思念,在夜修清透的眉眼里交织,夜修紧紧咬着嘴唇,眼眶如一道门墙,锁住了其内翻滚的液体,目光死死地望向南边那片在迷迷蒙蒙的风雪里若隐若现的接天大山,那个最高的峰头一定就在其中的一座大山上。
说不定这时候峰上也下起雪了,老头儿正烤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鲜美野味,温了一翁清酒,一个人享受着呢。哼,这里几位叔叔的手艺比老头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好看又好吃,等将来回了可得给老头好好炫耀炫耀!夜修这般想着,目光透露着倔强,唇又咬紧了几分,淤红得有些青紫,好在风雪天里看不出异样,被人见了也只会以为这天气寒煞了人,冻青了唇。
可是这里的雪怎么都不如峰上来得有趣,峰上的雪也不知被云白老头施了什么法,一片片落下来都是精致如模刻的六菱形,纹理清晰,边缘一簇簇的冰晶似花絮般柔美,阳光下剔透无比,却竟又不会融化,落在身上轻柔如绒毛,铺满了整个孤峰,阳光在其中折射,构建了一个冰晶亮丽的梦幻世界。
夜修的脑海里一幕幕往昔的画面起伏,目光再难倔强,眼神柔和了下来,紧咬的嘴唇松开了,半翕着嘴,复又呆愣。天地间这片冰雪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身,孑然无依,双手垂落,身子松垮微倾,似要随远放的目光游离而去,归故地。
天地万物有情之美中透着无情之殇,冰雪有其晶洁之美,却也难消入骨的严寒。
情同此景,景随此情,雪又急猛了几分,不夹一丝人情。
云爵站得较夜修更靠外,目送夫人小姐离去之后有意而为,心中的思痛比夜修有过之而无不及。俊邪的眉眼里透露着温润的目光,出神而望远,远山在天边,孤峰想必凌青云。
“不知师尊这时可好”,云爵出神了,却温笑着。夜修的倔强在于心中对云白不留余地将二人送下山的做法依旧埋怨,如同依恋父母的孩童被生生从父母身边割离。
可云爵明了,云白的决定必定经过了思虑,对于自己二人也一定是大有裨益且极为重要的,忍痛的不仅仅是他们,更有一手拉扯他们二人长大,为父为母的云白,被抛弃的孩童都会彷徨委屈,那分离骨肉的父母哪有不痛的道理?因而云爵的心绪中泛起的是热烈而温和的思念,藏于心底不露言表的关切。
更重要的是,云爵不能如同夜修一般,所有的心绪都无顾忌地铺展,云爵是夜修现在唯一的依靠,如果连云爵自己都无法从容面对,夜修必定会心灰意冷得更快,在峰上时,云爵便在心底承诺,会作为一个兄长,照顾好夜修,自己的弟弟,离了孤峰,此诺更甚。云爵看着如迷途稚子般茫然彷徨的夜修,有些心痛,眼含轻柔。
再进一步讲,在云爵的预想中,眼前的一切只是漫漫长路必经的开始,也是最轻松而惬意的时侯,除了时常的思念,并没有难以应对的人事和无法克制的心绪,一切,都如烈日即将当空的清晨般,闲淡而安宁。倒是希望没了自己和阿修的陪伴,风趣的云白师尊不会烦闷无聊。
可是雪大了,夜修从小身子骨就比自己弱,这么下去虽有体内灵气抵御,但也会对身体产生严寒之气的侵袭,云爵回拢的心思有些担心。
抖了抖身上雪水结成的一层薄冰,云爵平复了心绪,沉静如清风,看着夜修那双微有红肿的俊俏星眼,心底轻叹,伸手掸了掸夜修帽上的滴水,缓声道:“阿修,咱们进去吧。”
“啊?”夜修木然,两眼失措,终于慢慢收回了神思,似是感觉到了头顶被渗透的湿润,抬眼看了看屋檐,一滴雪水在瞳孔中放大,打进了眼里,很快就会浸入心里。
“好”,在形形色色的食客中混迹多了,对于情绪的变化越来越能把控,比如这时候的夜修,转过头来朝着云爵嘻嘻一笑,仿佛刚在那个心神颠簸的夜修已去经年。除了微红湿润的眼眶,再无异样。
夜修笑着,眉眼弯弯。云爵也笑了,目中含风。除了云爵和云白,世上估计再难有人能了解眼前这个多变的少年,心伤是念师,心和是顾兄,念彼顾此。云爵如一道坚挺的门墙,在支撑着如椽木的他,他做着一根有着支点的木头,靠着门墙,挺着门墙,只是有时候那支点会肆无忌惮了些。
眼前的面孔俊秀清新,稚嫩中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成熟,虽然不深彻,但是云爵心底却安心了许多,伸手揉了揉夜修的脑袋,轻轻道:“别想了,咱们会回去的”,边说边眨了眨眼睛,像极了夜修平时戏谑的模样,夜修乐了,不可支地点了点头,眼底的忧伤渐渐褪去。
最后隔着飘飞的大雪,透过山岭之隔,望了一眼心中的那个方向,夜修转身迈入了厅堂中,只一眼,最后一眼。嬉笑再回双颊时,哀思葬在了心底。
云爵跟在后面,在夜修的视线范围外,眼含浅淡的湿润,回眸一掠,知晓再过几天怕是连遥遥而望都不再可能,便格外凝重,可心中又清楚,若无远行,哪来归路。便一掠,一切都尘封于心,面上依旧俊邪而温善,谦和却不卑。
二人这一驻足一回首间,也不过是片刻的光景,注意到的人不多,除了对面那排胭脂水粉铺里的几个怀春少女,还以为两个俏哥儿隔着风雪在望着自己的美貌出神,几乎便没有其他什么人观察到二人的神态变化,除了那些挂念于心的人。
厅中还只剩下了一桌,那三个入境的年轻人气息倒是平稳了不少,醒转就在眼前。因此前厅里除了正在打扫的许仁三人,就只剩下了云爵夜修,和柜台后的许若彤三个大活人。
“阿爵,怎么啦?”云爵二人在外面站了多久,许若彤便也盯着云爵的背影看了多久,两人的一举一动落在了眼里,虽然看不见正面,可许若彤却是感受到了异样,因此在二人迈入堂中时,许若彤柔声问道。
“啊?没什么啊,被这雪景迷了眼,入神了,嘿嘿”云爵弯眼淡定笑道,夜修在一旁嬉笑应和,皮滑如常,倒真让许若彤信了,巧笑嫣然,关切道:“这雪啊是美丽极了,但阿修你这眼睛可别美肿了。”说着掩嘴而笑,夜修尴尬,无法解释,只得认怂,“是是是,谢谢彤姐关心。”面窘挠头,倒无法说些什么辩解之词,顺台阶而下了。
云爵在一边含笑点头,自带邪气的眼里平和宁静,许若彤看了只觉得心中喜欢,带着一丝被风雪浸染的清寒之气,与嬉闹惯了的夜修相比,着实大不相同,食烟火的冷玉少年,虽然爱笑,待人亲和,可是许若彤感受得到少年心中的宁静和轻淡。
夜修和许若彤笑聊着,云爵便在一边静笑看着,倚着柜台,耳边听着少年少女的闲谈,心思却在不远处的三人桌上,自然也就没察觉到少女的注意全然在自己身上。
聊了片刻,风雪渐歇,云爵动了,因为桌上的三人动了。夜修注意到了云爵的动静,心中有数,不作反应,依然满嘴乖僻地聊着话题,而许若彤见到云爵离开,长卷的睫毛抖动,温婉的柳叶眉有些疑惑,看向云爵迈步的方向,心中以为云爵要招呼仅剩的一桌客人,便也了然,无波澜地继续闲聊的话题。
云爵小走两步便到了桌边。
最先醒转的是蓝氅的英武少年,回神的眼眸里威气流转,英气不减,甚至略有振奋,但也很快调整了过来,气息凝实。云爵的感知中,少年已由初入炼气后期稳定了下来,心中有些讶异,这少年资质好生厉害。孤峰之上,云白并没有跟云爵二人细谈过境界与修行,只由着二人顺其自然,因此二人对所谓进境也无明了的认识。事实上,换个修真界宗门中的修士在这里,恐怕会大为惊异,初入与稳定,这样的进境在这个年龄可以说是惊为天人,超脱常理了。只是云爵不知其中厉害,略有惊讶,便不做他想,面容平静,含蓄带笑。
蓝氅少年回过了神,一眼便看见侯在一边的云爵,略有些尴尬,少年心性,咧了咧嘴,呵呵笑道:“麻烦小哥了,看雪竟入了神。”云爵听了心中哂笑,这借口倒是和自己二人一般,但也不戳破,亲切道:“不打紧,咱们镇上的雪景确实久负美名,不少外面来的人都是常常被这景象迷到,称赞美妙。”云爵表现出引以为豪的模样,缓解蓝氅少年的羞窘之态。
果然少年听了便也引开了话题,“这儿的雪景可是真不多见,琼枝玉树,银装素裹,难得的是空谷深山,宁静异常,引人沉醉。与外面比起来,确实让人着迷。”
蓝氅少年一番言谈说得头头是道,让云爵心中颇有些诧异,看来这修真界果然不可以常理之心轻视,看似粗线条的英武少年肚子里却也盛了三两墨水。云爵笑着点了点头,惬意之色更甚,蓝氅少年看了心中舒服,以为自己这番评点入了眼前小厮的心,遮掩了方才的异态,微有些安心。
蓝氅少年话音刚落,青氅的文弱少年槿辰便也从入境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冲着云爵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平静,也不说话,就好像是打了个盹儿,走了个神。云爵感觉得到,少年槿辰也如蓝氅少年一般,进境稳定了下来。
两个少年方才是以看雪景为托词,这会儿举着茶杯倒是真正赏起了雪景来,有些赞叹。云爵不说话,只是站着,笑容缱绻,一同看着窗外,但注意力却分散在青年司南身上,只剩他还沉浸在入境状态之中,虽然也如两个少年一般望着窗外毫无异样,但云爵还是能够感受到其正在经历着悟境的变化。
这也间接说明了青年司南修为境界之高。这种修行中的奇妙状态,修行越精深,所能承受的来自外界和内里的冲击便越大,沉悟时间便越长,所获益处也便越大。显然,司南比之两个少年,修为强悍得多。
“这酒倒是有些烈呢,不胜酒力啊”悠悠之声响起,正当云爵三人静观窗外雪时,青年司南毫无声息地从入境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桌上两个少年转过了头,蓝氅少年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心中自然不信这酒真厉害到连青年都醉了,存在吗?不存在的。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司南,显然是希望看出些别样的端倪。青氅槿辰依然恬淡,微微笑着看向青年,略做打量便不做其他反应。
云爵站在一边,暗自观察闲散的青年,却发现不了任何与入境前的差异,显然自己与青年相去甚远,无从了解,便索性不再深思,只是浅笑而立,保持谦敬。
一道淡淡的弧度在青年的嘴角勾起,平白无奇的一张脸搭上酒后微眯的狭长凤目,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里三分闲散,五分淡然,剩两分随心,恣意而随性。
少年看了无果,青年静默不说,倒只剩了外面的雪打着房上的瓦,“叮叮”个不停,三人坐着一人站着便一起赏起了雪来,蓝氅的少年又叫了两碟小食,边吃边观望。青年司南不紧不慢地轻啜着酒酿。云爵和那青氅的文弱少年保持着安静,极静。这副场面倒也难得见。
蓝氅少年有些活泼,拉着云爵一块儿坐了下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风土人情,更多地还是围绕着镇上最近有没有生人到来的话题,云爵心中明了,嘴上笑了,“你们便是那到来的生人呐!”蓝氅少年面窘,挠了挠头,青氅的少年垂着目光勾了勾嘴角,云爵呵呵而笑。三个少年倒是颇有些投缘,青年只顾着自斟自饮,难得插一两句,云淡风轻,也不冷漠,潇洒得有些过分。
大雪天里不见日头,不见日尾。各处白茫茫,只分明暗,聊着聊着天渐渐暗了下来,小食还剩小半,但青年的酒却斟饮完了,纤长的手指从烟灰大氅的袍边探了出来,掂着酒杯按在了桌上,青年理了理颈前的束带,目光淡淡,起了身。
“呵欠,时候不早了,找个住处休息休息”青年看着窗外的雪,昏倦的天,眼神微懒,像是自言自语,道。
两个少年闻言,没有二话,乖巧地站离座位,云爵随之起身。青氅的少年从腰间掏出了两锭纹银,递到了云爵面前,云爵微笑接过,青氅少年点头示意,蓝氅少年勾嘴一笑,星眸弯弯。
青年司南站起身时,云爵才发觉青年相当高,与先前那位中年男子几乎齐平,身材均匀,面容不算出奇,但却十分耐看,全身上下自带着一股淡然离尘之气,隐现不凡。见结过账,青年也不停留,移步向厅门走去,两个少年趋步跟上,云爵跟在最后,将三人送到门外。
三人停在了门外,青年抬头看了看天,自下而上望去,如蝼蚁仰高山,又是冰雪降临,便越发让人觉得孤渺。青年的眼神飘忽,欲穷青天,隐隐一股凌厉之气要破体而出。云爵站在一边,感受到来自青年身上的冷冽,心中惊异,不知何由的突变。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青年一眨眼便恢复了平静,眼神愈发淡漠,率先便飘然踏入了雪里。
青氅的少年槿辰惯常地朝着云爵点了个头,脸上温润儒雅,道了声:“有缘再见”,便紧随青年身后而去,倒是让云爵有些发怔,心中失笑,连说话都是这般有趣?蓝氅的英气少年还显得正常些,伸出手来,拍了拍云爵的肩,冲云爵一笑:“明儿我再来”,两人差不多的身高,像极了相知多年的好友,明闪的眼睛朝云爵眨了眨,转身一纵,也跟上了先行的二人。
云爵目送,在原地失笑,这一个“有缘再见”,一个“明天再来”,那叫自己如何是好?一分为二一半“有缘”一半“再见”?云爵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有趣,转过了身,便欲回屋里,这时......
“仙途非人途,这几日里,该来的自当来,该去的即当去,人海茫茫,仙缘难期。”忽隐忽现的声音从雪里不远处传来,云爵迈步的身子如遭电击,是那青年司南,听这话像是对其身边两个少年说,可为何会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似是夹杂了淡淡的灵力,难不成!他已看出了我作为修士的身份?
云爵心惊,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只看见模模糊糊的身影在雪中渐渐消隐,云爵有些失神。
青年所说的,正是自己和夜修所渴求的,可是不得法门而入又该如何呢?只希望真如他最后所说,仙缘可期...可期吧。
无奈叹了口气,云爵略做调整回了屋里,屋里夜修还撑在柜台边,逗笑着许若彤,许若彤坐在柜台里边翻看账本边盈盈笑着。
夜修见云爵进来,朝着云爵闪了闪眼睛,云爵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便去打扫三人吃饭的桌子。
收拾完这一桌,整个前厅又安静了下来。
云爵找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歇息,夜修跑到了后面缠着同样歇下来的赵顷下棋。每逢下棋时,夜修倒是反常的极为安静,沉醉其中。夜修在棋方面的天赋很高,并且十分痴迷,由起初丝毫不会到现在跟赵顷棋逢对手,一盘棋常常以和棋为结束,谁也奈何不了谁,棋艺进步飞快,连赵顷都是赞叹不已。
靠在窗边,云爵静静想着心事,目光在镇上的房屋和远山间游转,大雪天的景象其实倒是往往相似,除了白雪就是雪白。
雪景虽美,却也极空洞。美在其至纯至净至洁,空洞在于其过纯过净过洁,如人事一般,利弊相生,祸福共存。
这时的云爵,比先前的青年司南三人还要入神,可却不是入境之态。
云爵脑海有些放空,因为所思索的东西实在太过虚无,毫无根据,可却无来由地在头脑中盘桓。
自己与夜修,所经历的这些与将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意义,究竟是何?为了见云白师尊吗?若单纯是为此,其实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二人只需找个僻静的地方,依着云白灌入二人脑海的玄九经,磨上三五年的光景,再不济十年八年的时间,稍作突破。再花费点时间寻着旧路,爬也能爬回孤峰。
然而,二人所经历的这些,却并非如二人所想的那般单纯而直接。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看似息息相关实则毫无关系的事情,那这一切,又究竟为了什么?
云爵头有些大了,想不通彻,无从深究,只能作罢,窗外雪景依旧,人与事却在瞬息万变。
雪花在云爵眼里除了美妙便只剩了单调,更不可能带来悟境的机缘。
看光暗以辨识时辰的早晚,看这越发黑蒙蒙的天,估摸着饭点又要到了,云爵站起了身。
时间如旧,人事如旧,连菜色也如旧,少有突变,少有新品。
晚饭过后是黑夜,夜临自然入眠,夜深人不静,云爵和夜修这一夜是辗转难眠的,心绪不宁却无法平复,虽有了解所渴盼的事物即将来临,可却也只知道即将来临,无数疑惑和不解在嘴边,无法言说。
之后几天,波澜不惊,一切都循规蹈矩般过得如流水。
直到这一日,年会如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