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方平台上黑色的玄铁棍钉着一棵绿檀木的残骸,看那样子似乎已经干涸了至少有上百年。时间在它身上留下的古老纹路,孤独无助的被死死钉在四方平台上,阿木突然莫名的感同身受它的痛苦与寂寞。
“还真是可怜,就这样被禁锢在这里镇守鬼洞里的鬼魂。”
明净的一句感慨将阿木从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对她话里的意思感到疑惑,
“镇守?不是已经用了鬼封囚禁了这些鬼魂了吗?还镇守什么?”
明净一阵摇头,围着四方平台绕了一圈,似乎在研究什么
“你以为鬼封很容易吗?它需要宿主绝对强大,若是宿主没有足够的实力,便只能借助外力来支撑鬼封……”
她说着说着忽的停了下来,一只手在安置绿檀的四方平台上摸了摸,邪魅一笑
“小妹妹,我觉得这棵绿檀更适合你,试一试用它来做你的躯体如何?”
阿木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瞬间心动。想了想,阿木笑着摇了摇头,
“明姐姐若是有办法将这棵绿檀就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它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么久,我还是不要再禁锢它了。”
再说,她也不太需要了,钟迹给她找的那颗檀木就很好,她就快塑成真身了。明净也没再加劝说,只是她那表情……阿木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你不要也好,我瞧着它挺喜欢的,那就只好我勉为其难的收了它了。”
“收了它那些鬼魂会怎样?”
刚刚她也说了这棵绿檀是用来镇守鬼魂的,若是没了它镇守……
“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难不成我还要耗费灵力帮这鬼封的主人封印它们?”
阿木总觉得有些不对,若是这些鬼魂全都跑出去,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但她说的也有道理,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
明净说做便做,阿木在一旁看她施法,看样子是废了好些力气才将玄铁棍慢慢拔出绿檀的躯干。也就是在这时,周围开始地晃洞摇,碎石土砾从壁洞上砸落,明净一把拉开险些被砸到的阿木,冷硬着脸带着阿木向外冲出去。
原来这根钉住绿檀的玄铁才是最大的机关,这是明净万万没有想到的。整个鬼洞开始塌陷,此时若不赶紧出去,等所有的路被封死,鬼洞变成死洞,那她们真就得被埋在这了!
明净拽着阿木死命的往外冲,阿木在她身后清楚的瞧见一块巨石要砸到明净,心中猛地一惊,灵力无法施展,情急之下用尽全力将明净往前推出去!明净不察被推出去好远,待回过身来就见到巨石堵住了甬道,而阿木已经不见了身影。
“小木头!”
陆家老宅,这个传承了近千年的神秘宅府,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所有的建筑没有许多现代的气息,雕梁画栋,每一处皆是风景,岁月并没有给这里增添许多痕迹,看那朱漆白墙黑瓦,就知道是修葺过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千八百个院落,仆人是从就不知道有多少,可见陆家支系错杂庞大。
主院的风景虽不能说是最好的,但方位布局等设计的很讲究。客厅阳台外连着一个亭台,亭台下面便是一汪清泉,泉中鱼儿欢跃,水声潺潺作响,又有清风徐来拂人心脾,真真是个舒心的好去处。
“想不到你还懂得享受”
钟迹放下茶盅靠在藤椅上,眯着眼享受这的和风与美景。
“钟家我去过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迹哼笑了一声,再好的景致也要天地人和才好,钟家,他是待不下去的。
“你考虑的如何了?”
两个人都是明白人,今日钟迹既然亲自来,决然不会只是查看陆家祖坟这件事这么简单,陆邢并没立即给予回复,只说等前去查看的明希一行人回来再说。
正说着,明希随同另外几个人被陆家仆人领了进来,看那样子很是着急匆忙。明希先是给陆邢行了一礼,转而便行至钟迹身旁,快速道
“钟磬学院出了事了!不对,应该说鬼林出了事了!因为答应处理此事,我便派了人随时关注那边的动静,刚那边的人来报说是鬼林突然大面积的塌陷,还说看到……”
钟迹心里莫名一窒,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语气微沉
“看到什么?”
明希咬咬牙,艰难开口说道
“看到阿木进了鬼林,没有出来”
果然如明希说的一样,鬼林自内部向外蔓延塌陷,所到之处林木尽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天地昏沉的压抑,映着这方塌陷的土地,充满了绝望。
塌方上端,钟迹面色沉沉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没有说话。从来没见过这样沉默的钟迹,其实想想自然就通了,可见过谁能跟他走得很近?除了一个阿木再无他人。明希想说什么劝慰的话,如今看他这样神情,倒也说不出口了。阿木曾经的一幕幕一时间齐齐出现在他脑海里,初见时的警惕害怕,之后慢慢熟悉了也不再刻意躲着他,后来她还一直盯着他看,问他认不认识和他一般穿着的人……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过往,脑海里最终定格的是一开始见她一袭白裙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躲在钟迹身后,谁成想,这只小白兔竟然会舍身挡在钟迹身前死命护着他,其实,他是有些羡慕嫉妒的。
陆邢掐掉指尖的烟,开口道
“我派些人手过来”
塌陷的面积有些大,他们带过来的人手和器材不够。谁知钟迹却否定了。
“不用,那里,挖”
没有多余的话,寥寥五个字,却如同他望向那处的眼神一样坚定。
随行的人得到指示立即照办,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都已经渐渐入夜,陆邢看着下面移石挖土的一众人,挖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他就如此肯定人是在这里?
“我派些人过来”
钟迹头也没抬,凉凉的两个字吐出口
“随你”
陆邢倒是看了眼坚定的钟迹,头一次见到散漫无心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
“有人!这里有人!”
陆邢眼稍微挑,望着快步走过去依旧不减随性的钟迹,真叫他说准了?
确实有人,还是两个人,正是明净和阿木。满身是血,看不出样子的明净紧紧抱住阿木,她还尚有一丝清明,她怀里的阿木样子没有她这般骇人的血迹,可是却没了意识。
钟迹小心抱起阿木,完全没有理会另一个女人。怀里没了阿木,明净的双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她现在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让人将她抬出去,不然以她的性子,平时谁敢靠近?
躺在单架上的明净不知怎的猛地睁开眼,目光看向陆邢的方向,暮色昏沉,本是瞧不清楚人的,可是那个身影,她只一眼就知道是他,只有一个人会有那般睥睨挺拔的姿态,眼眶一时酸涩难耐,明净闭上眼,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陆邢”
一声轻喃,随风消散,没人听见,除了突然望过来陆邢。
有人在叫他?暗沉狼藉的旷野,并没有其他什么人。大约是他听错了,从他当上陆家当家这么些年,再没人敢直言称呼他的名字,这地方确实不干净。收回视线,陆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