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陛下,离朱到了。”
“请她进来。”
离朱走了进来,苎麻织成的平纹细麻的连衣在烛火下照的彤红,漆黑中仿佛一只精灵般的流萤散布灵光,一点点朝皇帝而来。
方才殿外,离朱听见皇帝说话的声音,语气尖锐急促,因此思索几分,看到殿门半掩,还有此刻黄帝游离的目光和紧锁的眉头,什么都明白了。
“参见陛下,这么晚陛下宣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吗?”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记得...”说这话时,皇帝迟疑了一刻,但那仅仅一瞬就引起离朱的怀疑。“...应龙吗?”
“是。”
“应龙铸成大错,朕念其功绩,将其关守在昆仑山脉的天塔中,可是用来解开天塔的玄珠突然丢失,应龙可能即刻被放出,一旦应龙被放出,朕怕他会借冰夷之手报仇,后果不堪设想。朕思来想去,玄珠或许丢在昆仑山,想你替朕寻找。”
“会不会是天女殿下,毕竟...”
“应该不是她,前去雷泽她分身乏术。你能视百步之外,见秋毫之末,此事重大,你可愿帮朕分忧?”
“陛下言重,臣女定不负所托。”说完,离朱起身告退。
看着远去的背影,黄帝心中舒坦许多,但石头并没有落下,仍然高高悬着。
离朱走后不久,黄帝在宫中来回走动,等待乐师伶伦的到来,但那漫长的等待仿佛拉长了时间,让黄帝焦急,也让他煎熬,来回走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这时,侍从从门外走进来,还未张口,黄帝急忙说:“快请乐师进来。”
侍从吞吞吐吐说:“是...是宰相大人来了。”
22天上盘旋一群群山鸟,它们时而鸣叫,那嘶哑的喉咙里拉扯出的声音随它们在空中回荡,它们看似有规律,但实际没有,胡乱飞着,它们丝毫不畏惧轰鸣的雷声和越来越大的雨点,反而悲凉的在那。
此时天上太阳火辣辣地燃烧着,两种极不相称的景色,让毕方等人感觉一阵诡异。
除了一阵阵鸟鸣,还能听见牛哞声,似乎从不远处传来,在空谷的山林弥散到四周,慢慢回荡在毕方等人耳边。
毕方猜夔牛就在附近,于是高呼:“夔牛,我们来抓你了。”
谁知,雷声巨响,大地随之震颤,闪电如同银白色的剑刃疾飞而下,暴力地击打坑洼的大地表面,终于,那些山鸟吓得失了魂一样,四散飞逃,它们残喘的声音也没了...
毕方,青阳,昌意,蓝龙灵沿着山路前行,前面左侧山势陡峭,一棵枯树斜立在上面,延伸的根络紧锁。
一道白光闪过,那枯木突然冒起了烟,转眼一枝树叉烧起了火,倾斜的树体向右扭了下来,等四个人反应过来,那树竟从山顶上摔了下来,挟着大大小小的泥土和石块,速度越来越快。
毕方伸手拦住大家,羽翼从他背后伸长出来,纵身一跳,他停在半空,红色的羽毛翻卷时,那树上的火苗跳跃了一阵。毕方跳上去一把接住大树,那些火焰聚集到一起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爬。
大树虽然放慢速度,但仍笔直下落。“蓝龙灵,快跑,带他们走!”
昌意想要一跃帮助毕方,但青阳拉住了他,昌意虽然挣扎了几下,但青阳的力气叫他不得不后退。
“我不走,毕方!”
23重明下意识朝大椿逃去,但她转念一想,熊熊烈火会刹时吞没大椿,于是脚跟一踩,向一侧跑去,饿狼似的火焰紧随重明。
重明来不及回头,害怕一回头大火就会赶上她,那样就没有人能够拯救背后的神木——椿。大火烧过地面的沙沙声去时着重明尽可能挥动手臂,用尽全力奔跑,她喘息着,可是越跑越感觉控制不住气息,她的腹部开始阵痛。
重明又看见大椿上火光闪亮,她心头一痛,遽然回身,朝大火伸出双手,洁白的雪平地而起,同时密密麻麻叠落在一起,雪越积越高,就在一瞬间,出现了一座犹如铁壁般的雪墙。
重明弯着腿减慢速度停下来,她看到雪墙完全阻挡了火焰,轻叹了一口气。就在重明眨眼时,一条如链蛇般的火焰绕过了雪墙直冲而来,重明匆匆扭转身体,火焰在几乎碰触的时候从身边擦过。
重明站起,回头看看那火焰冲进地上的雪堆熄灭了,转回时,发现自己的蚕衣的一角冒气淡淡的烟,边缘起了小的黑色的球。
“是我小觑你了。”黑暗中又传出阵阵笑声,这让重明一震。
黑暗中的人迈开脚步,朝大椿走去,他身披斗篷,唯一能看清的是他左手中有一团妖冶的火光。
“水火相生?也让你尝尝我的。”重明摸了摸衣角,然后伸出右手,碎片似的雪凝结在一起,柔化的棱角融化然后又冻在一起,向两侧越变越长,一条雪做的长鞭竟变幻在重明手中,柔软而不失韧性。“你的猛兽该驯驯了。”
“万变不离其宗,雪终究是雪,会被融化。”说话时,那些如猛兽般的火焰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升起呼啸而来,气场仿佛更强更剧烈。
24夕阳西下,红彤彤的晚霞像血染红了半边天,云彩犹如染缸中的纱也变成血色,远处山峦的形体愈加明显,遮住了一半快要熄灭的太阳。晚霞也撒在了朝那湫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巧若落日镕辉,爽朗而明媚。
余晖打在朝那湫的岸边,也打在那个男人身上。他的身影嵌入裸露的石头和一片绿茵上,静静站着,左手托着一只小木盒,右手伸进握住一把骨灰,然后猛地撒向天空,任它们身不由己地飘零,飘零到每一个地方。这个动作一直重复着,每一次都短暂地停顿一刻,直到木盒里什么也没有
他静静伫立在那。
这一刻仿佛停驻,此刻风舞云轻。
“殿下?殿下?”
力牧的声音打断了天女的思绪,“我没事,快走吧。”
这一幕天女似曾相识,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黄昏,她和她心爱的人依偎在一起,在湖边唱着歌,那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从离别之后,他们不得不被一座天塔相隔,一个在里面从此不再踏出一步,另一个守在外面为心爱的人唱歌。
“殿下,我去问问那个人吧。”
天女点了点头,沙子迷了眼睛一样。
鬼臾区说:“我留下照看公主,你多加小心。”
力牧朝那个岸边的男人走去,心中有所戒备。
见力牧走远,天女开口问:“父王派你来监视我吧?”
鬼臾区没有犹豫,立刻回答:“我并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若要说,微臣自然是来照顾公主的。”
天女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何意,随便说说罢了。”
踩在草地上的咔咔声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当他转过身来,发现力牧朝他走来,而且距离越来越近,两人对视几秒,那男子见力牧身穿兽皮,手中一根兽骨磨得发亮,不禁有些胆怯:“你,你是什么人。”
力牧急忙解释:“别担心,我只是问问路。”
力牧面前是一个俊美的男子,银白色的头发,眼睛闪着琉璃瓦一样的颜色,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入力牧的鼻子里。
25黄帝站在原地思索许久才开口:“去回话,说朕累了,已经歇息。”
侍从慢慢退出。
黄帝隐约听见几声交谈,之后,周围又变得一片寂静。
安心。
摇曳的灯火让黄帝发昏,于是继续往复走到,直到又有人来回话。
“请乐师进来。”
许久,乐师伶伦恭恭敬敬走了进来。
看到乐师伶伦极富阅历的面容,黄帝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
安心。
“陛下何苦焦虑?”
“我回到宫中觉得异样,后来发现玄珠不见。毕方,力牧等人离开宫中,一定有人趁着宫中无人偷走玄珠。玄珠一丢,后患无穷。”
伶伦思索片刻。
“陛下还记得当年,臣初练音律的时候吗。采取懈谷的竹子,做成竹管,吹出来的音调根本没有阴阳之分,陛下正在练习骑马,谁知竹管发出的怪声惊了马。当时臣很惭愧,以为犯了滔天大罪,可是陛下却没有怪罪,反而鼓励臣说,将来一定能吹出动听的音律...”
正值黄帝,乐师交谈,侍从又缓缓进来。
“陛下宰相大人来了...”
“不是说了,叫他回去...”
谁知不一会,侍从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险些跌倒,高呼:“大人说,椿树...椿树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