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她可是她？
自从那日想以补屋顶来讨好第三府，反而给第三府带来杀手之后，妃夜好些日子没再进第三府了，也是那天，他才发现，第三府和别的大户人家，是不同的，而他，也确实是不了解的。
那日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了他，回去之后，派人重新调查了第三府。这些信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心中郁闷之气不得解，翻身飞上屋顶，出了驿馆，于是便出现黑夜中，一抹诡异的红影，四处游荡的画面。
八月，天气是燥热的，偶有秋风吹过，才能让他烦闷的心情稍稍疏解。
指尖摩挲着一块勾玉，一抬头，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第三府侧门外。
自嘲一笑，飞身而起，来了，就进去看看。
不想在空中似遇到了屏障一般，直接被弹了开来，好不狼狈。
空中一个翻转，如黑夜中绽放的曼珠沙华，稳稳落地。
他脸色大变，放弃从空中进入，一步一步靠近侧门，窒闷感随着靠近，越来越强。
突然退后几步，朝另一个方向掠去。
……*……
国师府，一道红色的身影，带着怒气冲进了后院，衣袂生风，卷起欲落未落的树叶，在空中飞舞，一道房门，一张一阖，烛光闪动，从房里踱出雍容尊贵的黑衣男子。
“她怎么了？”妃夜紧盯着长孙虺，此时绝美的脸上，完全不见平日的玩世不恭之态。
“她？”长孙虺讥诮地看着妃夜。
“不必装傻，你我都明白。”
“她，不是十三年前死了么？太子殿下还是她坟前常客。此时又来问本座，是何意？”长孙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里，却是嘲讽。
“长孙虺，你说过，那只是一个衣冠冢。”此时的妃夜，心焦气躁。
“可惜你并不信。”
妃夜身形一怔，袖中的拳头握紧。是啊，他不信。第一次，在她坟前，看见长孙虺，他只看了一眼，便告诉他：这里面，没有她，不过是几件衣服。
长孙虺说：不信便开棺来看。
他不信，亦不愿开棺，当时就挥刀砍向他，认为他在冒犯早已死去的她。
当时，长孙虺只是嘲笑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他记得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第三秋就是她，对不对？”妃夜满怀希望地看向长孙虺。
“第三秋是我清渠国的天女。”长孙虺冷哼一声，周围空气寸寸冰寒，面上还是没有表情。
妃夜从周围突降的温度中，发热的脑袋瞬间清醒几分。
感觉到长孙虺的不满，正欲开口再问，却见长孙虺大步靠近，从他身边擦身的时候顿住，低声说：“你身为一国太子，后宫之事，理当清楚，一个暴毙的妖女，如何能活着？”
轻轻一句话，给妃夜当头浇了一个透心凉。
是啊，如何能活着？
如何能活着？
这就像一个魔爪，生生要将他心中升起的希望撕碎。
……*……
端木季秋一行四人，疾驰一夜后，便换下夜行衣，改儿郎常服打扮，日行夜宿。
这一夜，行至荒野，四人就地生火，苏离打了几只野兔，木泽麻利地剥皮洗净，白无痕烤兔，端木季秋采野果，而后围火而食，一时间，好不热闹。
白无痕仔细地烤着野兔，不一会，独特诱人的香味便蔓延开来。
“无痕哥哥，你做的菜好吃，烤的兔子也好香！好香！”苏离闻着香味凑过来，大口大口地咽口水。
“无痕兄弟，你随身带有香料？”木泽亦是好奇。
端木季秋一听，乐了，笑道：“有无痕在，用不着带香料，这山野里，多的是他需要的香料。”
被端木季秋这样一说，白无痕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咦？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香料？在哪里？在哪里？”
白无痕捡起一株植物，递给苏离。
“这是枯茗，其叶近看呈线状，远看似羽，香味浓厚而独特，看到周围有，就摘了一些，碾碎了洒在肉上，有醒脑通脉、降火平肝、祛寒除湿、理气开胃、祛风止痛等功效。”
说话间，四只兔子已经烤好，一人手里抓一只，大快朵颐。
一咬，外酥里嫩，唇齿留香，众人啧啧称赞。
“你手艺又精进了。谁若嫁你，福分菲浅呀。”端木季秋吃着，还不忘了嘴里占便宜。
白无痕听了，眸光微闪。
自从去了渠都，他们三人，再没有这般痛快过了，可惜少了邛子非。
“娶的若非心上之人，再好的手艺怕也不愿施展。”木泽的语气里带着自嘲，眼里的落寞，在火光的照耀下，完全展示在三人面前，毫无遮掩。
气氛一时间沉重起来，端木季秋别过眼去，不愿看木泽此时的身影，却刚好与转头看向她的白无痕四目相对。
两人无声地用目光交流。
“他不想娶公主。”
“那也娶了。”
“还不如不娶。”
“和我有关系？”
“……”
端木季秋不自在地低下头，撕扯着手里的兔子，没注意到白无痕发红的耳垂。
下一瞬，她笑吟吟地抬起头来，假装不知，困惑地看向木泽。
“江湖儿郎，最是自由，若不是心上人，怎么会娶呢？”还不忘了将白无痕拖下水，狡黠地看向白无痕，“无痕，你说是吧？”
白无痕笑着轻轻摇头，垂下睫毛，掩去眼底闪过的宠溺，再争开眼时，一片清明与坦荡，他们都没注意到木泽眼里的痴迷。
白无痕平素较为沉默，不苟言笑，这一笑，在火光忽闪忽闪地照映下，白晰的肤色如玉，上覆有浅浅如烟粉色，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该是说这样的人才是。
映在木泽眸里的火光忽闪，他眼里却只有那个嬉笑的人影，与心里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她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却是他从小就从心底爱护的女子，从小，他就知道，她会是他的妻，她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是这般年华，一颦一笑，也是这般灵动，就像是火中走出的精灵。
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却在端木季秋又看向他时，转开了眸子，她毕竟不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