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剑刚的突然撤退让凌云枫迷失了方向。同时,他彻底打消了在阳城买房的念头。
二三线城市的房子本来就不好卖,阳城的房中介也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劲想方设法忽悠人们买房。自从凌云枫来阳城与中介老周见过第一面之后,老周的频繁电话短信问候就让他实在有些吃不消,更别提这两天由于情绪低落而对老周更加带搭不理。可能是看到凌云枫这块有希望烤熟的牛肉干要飞走,老周急了,开始变本加厉发起了更加频繁的短信电话攻击。当他体察到凌云枫是由于工作而低沉时,老周忽然灵光乍现以关心他的工作生活为名,发送的消息居然完全不涉及房子推销买卖了,而摇身一变成了温暖贴心的鼓励安慰话语诸如“最近工作还顺利吧”或“眼前的不顺就像那黎明前的黑暗”或“只要坚持不懈不离不弃就一定能取得辉煌的成就!”等等。除此之外,老周还转给他一些明显煮过火的心灵鸡汤,还夹杂着不少成语或古典,让他这个世界名校的双硕士看了之后羞愧不已,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刚刚走进社会的小***。
其实,凌云枫一直很想对老周说:我们两个也许真的不合适。如果放弃了我,你能腾出时间精力去找更适合的。可偏偏老周不懂他的心,见他热情不高反而变得更加狂热且文艺,就怕凌云枫不懂他的心。
最终,老周荣登了凌云枫的黑名单榜首。在把他扔进去的那一刻,凌云枫还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句:老周RIP,你奶奶的。
然而,相比于工作上的烦恼,老周的消失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见凌云枫依旧摆着一张苦脸,做善后工作的任剑刚不得不安慰道:
“小凌,你好像情绪不太好啊。我现在离开绝不是坑你,只要李总还在,用户体验组就必然在。这么说,我的离开也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发展良机。我在走之前会把你推荐成为用户体验总监的。”
郁郁寡欢的凌云枫听了心中一动,如此说来这倒也是一个契机啊!反正他的套路和方法都掌握了,招兵买马自己何尝不能干呢?
一瞬间,凌云枫内心甚至还响起一个声音:不把自己逼到绝路,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凌云枫心头又飘起了一股热望:
“谢谢刚哥!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您走了之后,用户体验组是否还挂在秘书处下面?有没有可能独立出来呢?”
任剑刚笑了笑:
“我觉得暂时还挂在下面吧。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把你推荐为总监,至于未来走成什么样还要看你自己了。我再提醒你一点,你最好跟曲仁杰多聊聊。他在蓝海十五年了,待人处事还是相当老道的!你可能不知道,老吕给他的绰号就是‘狐狸’!况且他现在也来产品部了,做界面规划,与设计和开发也是直接关联的。”
一听到曲仁杰的名字,凌云枫心中的小兴奋就像随风掀起的海浪一样回落在了海平面上。在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现状之后,凌云枫的担忧与顾虑更是卷土重来。在用户体验组的前进道路上,他们虽然已经移除了一些荆棘与乱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任剑刚的逐渐淡出,凌云枫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整个蓝海就好像是一座古堡,不但外墙高厚,城内也曲曲折折错综复杂。也许很多人虽不似杜英才那般难缠,但他们与凌云枫似乎天生就处在两个世界。就凭任剑刚单单给他一个“用户体验总监”的名头,能解决了实际问题吗?
况且,就以凌云枫当前的能力,“总监”这顶帽子也实在太重了点吧。
凌云枫又自然而然地怀念起在华翔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他就算是遇到了困难曲折也很快就可以找到解决方法;那个时候,他可以问心无愧底气十足地说工作就是一种享受!
可惜,彼时的凌云枫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实际接触面与关注面是那样的狭隘有限。除了看好那一片有限的责任田之外,他对于周边的情况都知之甚少或根本没有了解。尽管凌云枫也知道应该开阔自己的视野并主动出击去感悟更多的知识和技能,但由于华翔组织构架和流程体系的紧密完善,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该如何去寻找合适的方法与手段,任由自己在又尖又长的牛角尖里越钻越深乐此不疲。
凌云枫就像那无数的螺丝钉,一旦被拧进去之后多少年都不再变样,无非就是从光洁鲜亮变成了锈迹斑斑而已。
直到他在蓝海高调出场时,直到他以“高级用户体验设计师”的身份出镜时,凌云枫才如梦初醒般地发现自己还欠缺的太多太多。专业层面的转变、综合素养的要求、复杂多变的人际关系……凌云枫做梦都没有想到蓝海的架构竟会是如此的综合交错大不相同。也就是凭借着任剑刚这个指路人,凌云枫才在前两个月见识到了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和残酷的办公室政治;也正是多亏了任剑刚这把保护伞,他才没有像一名勇敢的开拓者仅仅穿着休闲服就贸然走出太空舱,在还没学会如何生存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于是,在每周与父母的例行电话粥中,凌云枫的语气开始日趋低沉,初到蓝海的那种兴奋与喜悦更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父母越来越多的劝慰以及开导。叶思雨经常眼巴巴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凌云枫虽然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尽力说服自己要守住阵地,却依然无法控制波动起伏的情绪,时而稳定祥和静如止水,时而又上下起伏波涛汹涌。他尝试着用熟悉的音乐来疗养麻醉自己,尝试着忘掉眼前的烦恼,却发觉效果甚微,完全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两个月前,凌云枫信心十足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希望。
两个月后,凌云枫茫然无措心乱如麻,对未来充满了担忧与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