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睁开了双眼。
看着一眼焦急地盯着她的张子冀,暄妍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负心汉,白白叫人家姑娘为他送了性命。可转念一想,他也不知道雪茜对他的情意啊!这么一想,好像张子冀也是无辜的。
暄妍直起身子:“这棵树我可以救,但救活后的树可不是原来的树了,你还要救它吗?”
张子冀没有一丝迟疑,一听就立刻回道:“救,当然得救。”
暄妍素手一挥,在阵阵光华中载倒在地的凤凰木重新扎根进泥土里,枝头抽芽,在阳光灿烂中舒展摇曳。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凤凰木上鲜红的花朵配上鲜绿色的羽状复叶,在仙气萦绕下,充满了盎然生机。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为之震撼。
“你们看,它开花了。”少昕指着凤凰木叫道。
经少昕这么一指,张子冀才意识到这棵张家的神树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之前的神树树叶通体鲜红,怎么现在的叶子全部是绿色的!”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树,它就是一株普通不过的凤凰木。”暄妍指间一转,一朵花就被她拈在了手里。
“彼岸花……”笑离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没错,之所以凤凰木一夜之间获得生机,就是因为这朵开在阴阳交接之地的花,彼岸花使它再次获得了生命。”
应羽接过话茬:“也就是说,之前的凤凰木只不过是空有外表,真正活下来的是彼岸花。”
暄妍眉宇一弯,俏皮地偏过头:“嗯,也可以这么说。”
彼岸花吐露出红色的光点,蔓延在整个庭院里,越聚越多。
“张家的镇宅之宝,不过是你们寻求上天庇佑的一个产物而已。”笑离一针见血的指出张子冀心中不愿承认的现实。
“嘶。”暄妍斜倪笑离一眼,这话说得也太直了吧。
“它是受人之托才来的,给你看看吧!”暄妍将彼岸花凑到张子冀脸前,伸手一挥。
凤凰木树冠横展下垂,浓密阔大,阵阵微风拂过树梢,发出飒飒声响,那是一个全新生命的呐喊。
张子冀眉头紧皱,缓缓睁开双眼,半天不言一语。
看着暄妍直着急:“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张子冀无力道。是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默默爱他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如果当初自己肯勇敢一点,不是因内心的畏惧而去逃避,这样就不会连累她了。
暄妍替雪茜不值,只当张子冀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雪茜真是瞎了眼。”
张子冀面色苍白:“是我的错,我害怕失去祖母,畏惧妖怪,所以才连累了她。”
“不是的!”彼岸花中飞出的点点红光汇聚成一个人形,是雪茜。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雪茜注视着这个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子冀,请原谅我这么叫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但,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张子冀咬住下唇,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是我的选择,你别再自责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十几年里,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雪茜问着,其实她心里也有了答案,可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十几年,真的是太长太长,长到足以将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变成少年,将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中年,将身体渐弱的中年变成白发苍苍。她不想,在人生的此刻依旧遗憾。
“我从来都只拿你当青梅竹马的好友,是知己。”张子冀一脸真诚地答。
雪茜紧抓着衣角,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果然,和自己的猜测一模一样,一切都只是自己十几年的一厢情愿。不过,她或许也就是因为他的坦诚而喜欢他吧。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他些什么。
“别了,张子冀,希望你过得好。”雪茜化作千万点红光飞向遥远的天际。
暄妍手中的彼岸花似乎也感应到了雪茜最后一点愿念的离去而不断摇摆着。
上穷碧落下黄泉!暄妍突然想起离开灵山时巫咸所赠的这句话。黄泉,黄泉路,彼岸花。难道说?
暄妍看向笑离,沉浸在刚才的一幕中的笑离被暄妍这一看看得有些发怵,“主,主人,你看我干嘛。他们的事可和我没关系!”
哎呀,笨死了。谁说这事了。暄妍一脸嫌弃,又冲着笑离摇了摇手中的彼岸花,“下黄泉,黄泉,还记得吗?”
碍于应羽少昕还在一旁,暄妍也不能说得太清楚,只能说几个字,不过以笑离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笑离没有辜负暄妍的期望,略一思索,就点头道:“试试吧。”
少昕被二人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只有应羽低垂着眼眸,心中反复思索着下黄泉,这下黄泉到底是什么意思!
暄妍看了看手中的彼岸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大少爷,树我也帮你复活了,这花,能不能送给我啊!”雪茜也走了,你个凡人拿着一花做什么,暄妍断定张子冀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张子冀虽然对雪茜无意,但还是悲伤难忍,毕竟他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情:“姑娘既然想要,就拿走吧。”张子冀看了一眼蓬勃生姿的凤凰木,欲转身离开。
“张子冀,你给我站住!”少昕一把拦在张子冀身前。
“你振作一点,狐妖收服了,你不是想去找你爹吗?”少昕语气缓和了下来。
本来面如死灰的脸上因为这一句话,重新燃起光亮:“对,你说得对。我还得去找我爹。”
张子冀像疯了一样的冲进庭院里的房间,一间间的寻找着,爹,我恨你,你为什么为了一只妖精,不顾亲情,对亲身儿子不闻不问,还逼死祖母。等找到你,我一定要让你亲口说出来。
终于,在一间阳光正好的屋子里,一着华服的中年男人背对着门窗,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