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已经死了。
周围阴冷的气息一遍遍席卷着苏念安,四肢僵硬,就连睁开眼睛的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朦胧中她记得在牢房里有双温热的手抓住自己的脉搏,声音低沉高扬。
“恭喜六王爷,贺喜六王爷,王妃有喜了。”
原来自己还没有死,她粗粝的手指附上平坦的肚子,想不到竟然孕育了一条小生命。
那一瞬间她想活下去,只因孩子成为了她的期盼。
四周火红的纱幔流苏倾斜而下,暗红的墙围下阴暗潮湿。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局势也越发扑朔迷离。她知道十万大军匈奴时,皇帝身体已经欠安,这金色笼子里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苏念安原本以为莫简也是清心寡欲,为国为命,想不到竟然藏了那么久的狼子野心。
她的心里开始涌上大片的悲哀,想不到七年心甘情愿只是一场欺骗。
那年桃花灼灼,映红伊人脸。他拥着她看尽万里山河。
“莫简,若你愿做天上的雄鹰,我便给你开一片天地。你若爱着万里山河,我便替你出谋划策夺了来送给你。”
苏念安想起自己内敛沉稳的性子也不免沉溺在莫简的一句“万里江山也不抵不过安儿的娇嗔。”她便断定莫简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结婚半月后他身体欠安,不忍命途多舛,便上了奏折替夫出征。
寒冬腊月,数十载,想不到竟然是这种光景。
她苏念安才真是蠢透了的人。
她动了动身子,一用力不免扯动伤口,额头冷汗襟襟。记得刚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暗红的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鞭子抽的深的地方依旧泛着淡黄的脓水。破烂的衣服已经换上了锦衣华服,这是王妃的衣服,四周用金线镶边,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朵朵娇艳欲滴。明明是轻盈剔透的丝帛,却总叫她穿不习惯。
毕竟过了几年的军旅生涯,吃的是粗粮,喝的是雪水,穿的是金刚铠甲。她又哪里享过几天安逸的生活。想自己还没出嫁前,身份是丞相家的大小姐,穿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味。
苏念安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朱红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案台上的烛火四处摇曳。
苏乞儿拖着一点的流苏裙款款向她走来,端的是主母的姿态,肤如凝脂,巧笑顾盼间夺人心魄。纤纤十指修长白皙,桀骜的扬着头颅,霹雳众生的眼神怜悯的看着自己。
她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可苏乞儿那一身同自己一样的华服还是灼烧了苏念安的的眼。
她撇过头将忧伤的眼眸暗自掩下,看着铜镜里憔悴不已的自己,只能暗暗感叹韶华易逝,青春不在。想她豆蔻年华也该如苏乞儿一样明媚耀眼,却只为一个心甘情愿戎马半生。
苏乞儿带着狂妄的笑意,眼神里更多的是蔑视。她看着苏念安,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大姐你可知道l六王爷已经让我和你平起平坐,等不了多久这天下就是我的,那时候我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你只能成为刀下魂。“苏乞儿单手勾起苏念安的下颚,脸上好不得意。
她想她总算摆脱了以往的欺凌,现在她要一点一点的都还回来。
”乞儿你就真的那么恨我。“
恨,我恨不得你早点去死。”苏乞儿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全是决然肃杀之气。
“小的时候爹爹就只疼你,在他的眼里就只有你苏念安,从来就没有苏乞儿。我和娘亲受人白眼,吃的残羹冷炙,盖的棉麻被絮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凭什么你拥有的就是最好的,我只是个陪衬。就连我喜欢六王爷你也要抢走,他明明爱的是我,偏偏你苏念安就是不要脸。“
苏乞儿愤慨不已,端庄温婉的脸上一派恶毒狠厉。
苏念安叹了口气,只是觉得眼前的苏乞儿面目可憎。
“乞儿,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告诉你,爹爹女儿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四岁那年寒冬,大雪纷飞的晚上。一位长相貌美的女子晕倒在家门,她心好便救了这姑娘,不曾想总就还是东郭先生救了蛇一样。
女子趁着家里宴会喝醉了酒爬上了爹地的床,母亲怪爹地违背两个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离家出走,不幸摔下悬崖身亡。
父亲也日渐沉溺在自责中萎靡不振。他怪夏姨娘害死了母亲,因此将夏姨娘贬为洗衣房的侍女,不曾想夏姨娘因为那一夜竟然有了苏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