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醒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白色的月牙玉佩,晶莹剔透,散发着清幽的气息。
大红的雕花大床,上面挂满了灼目的红色绸缎,一眼望去满目凄凉萧条,一张短腿的桌子,两个摇摇欲坠的小凳,和满目眼红的大床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念安动了动身子,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喉咙干涸的似火烧一般,奴了奴嘴,气若游丝的喊道;“水,水。”
“小姐,你醒了。”入眼是一张惊喜的眸子,充满了关切。
大约十五岁年纪,模样还未张开,一张笑脸到也算素净白皙,尤其嘴角含着梨花漩涡简直迷花人眼。
苏念安动了动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随即又喊道;“水,水。”
女子用衣袖轻轻擦拭了眼角,眼眶翻腾的泪花又给咽了回去,她慌乱的跑到桌子前,拿起黑乎乎的壶到了满满一杯。
苏念安满足的喝了一口水,虚弱的靠在床沿上,淡漠的眼眸里说不出喜悦哀乐。“
我是谁。”她抬起入秋剪盈盈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女子。
“小姐,你别吓我,你怎么连清安也忘了。”女子满眼惊诧的看着她,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她只觉得耳根不静,心情焦躁不安。
“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女子带着无辜的眼看着她,嘤嘤的抽搭着,她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的苏念安,闭口不言。
这是苏念安醒来的第一天,忘记了自己是谁,身边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后来她才从请安嘴里得知,她不过是后宫佳丽三千,深宫中的怨妇罢了。
清安说她是当今圣上的妃子,单名一个安字,不过害皇上最得宠的苏妃流产而打入冷宫。
她追问了清安很久自己究竟是谁,清安说她叫心安,因一次阴差阳错的机会救了皇上被带回宫中成为妃子。
她又问她是谁,清安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她救了她,从此下定决定誓死相随。
她总觉得她忘了很多事情,很重要,却脑袋一片空白。
小丫头很聒噪,时不时的要抱怨一次,但大多数都是为苏念安打抱不平,小嘴里总是愤愤的谩骂,小眼睛也总是含着幽怨看着苏念安。
而她只是好奇的看着一方之地,问着所谓奇怪的问题。
小丫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小丫头,我现在多少岁了。
诸如此类的话苏念安总是反复的问道,木讷的眼睛里寻不到一丝生气,小丫头听多了也怕,倒不是怕小姐痴呆她没了依靠,是怕苏念安会忘了自己,她什么话也不顾上说,只是号啕大哭,让人听了觉得心肺撕裂。
苏念安总是眯着眼,看着小丫头忧心忡忡的模样,凝视一会后免不了一顿开怀大笑。
笑过之后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她的心里缺了个口子,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惜她也不记得是什么。
唯一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她叫苏念安。
念安,勿念心安。
她又忍不住开始问自己到底是谁。
几日的光景,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至少可以下床走动。
她端坐在淡黄的铜镜面前,看着额头上结痂的伤口,不免苦笑一番,看来这次破相了。
清安相较前几日已经安分了很多,可是是因为性子率真随性依旧每天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听多了苏念安也不再觉得烦躁,相反她淡漠的眼睛里还多了几分笑意,这几****都卧病在身,全身也渐渐有了力气,呼吸也顺畅多了,小丫头站在她旁边又开始拿着公里的八卦事情一遍遍给她寻乐,生怕她孤单寂寞。
小丫头说的手舞足蹈,眉开眼笑,捏着鼻腔发出浓浓的尾音,上扬的语调还是能听出来小丫头欢愉的心。苏念安没有全神贯注的听,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算是回应小丫头,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一句薄情寡义的人莫名让她心口疼痛。
三千青丝如瀑布泄了下来,柔顺笔直。请安拿着个断了尺的木梳专注的给苏念安梳头,透过铜镜,她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小巧的鹅蛋脸,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慵懒,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这和从前的自己还真是截然不同啊。
铜镜里的小丫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她点了点头,手飞快的转动。
苏念安看着小丫头的繁琐的动作,心想花式一定是个复杂的头饰,她唤了唤丫头止住了她的动作。
请安一顿,疑惑的看着苏念安。
她巧笑倩兮,一把将梳子夺了过来,青丝高束,洁白的丝带迎风飞舞,浑然天成的素雅勾勒的她媚态百生,只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苍白的多了一分违和感。
屋外传来几声揶揄的声音,虽然隔着朱红色的大门,还是一字不落得传到了苏念安的耳朵里。
“你说,这心安宫的娘娘还出不出的来。“
”你见过那个打入冷宫的娘娘还出来的,更何况里面的哪位还谋害了皇家血脉。”
小丫头脾气火爆,这不堪入目的话听得她几次挽袖,颇有大战一场的趋势。苏念安好笑的拉着她的手,素净的小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请安不再说话,一脸铁青的看着门外。
两个太监,一胖一瘦,约莫着二十出头,生的倒也眉清目秀,提着一个食盒推来了朱红的大门,态度不卑不亢的给苏念安请了安,他们倒也没有因苏念安被贬,便趾高气昂,相反两双淡漠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同情。
“安儿,给这两位公公那拿些值钱的首饰吧。”
请安睁大眼眸诧异的看着苏念安,咬了咬嘴唇一跺脚,叫了句“娘娘。”
她眼神里分明是不满和鄙夷,心想小姐怎么把什么都忘了脑子也不好使,这些个太监小姐也犯不着讨好。
大抵小丫头忘了这是冷宫,还以为是安掖宫。
苏念安眼神矍铄锐利盯着小丫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过头温和的朝着两位公公抱歉的笑了笑。
请安被苏念安犀利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意乱,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仅存的几件首饰拿了出来,挑了两个最差的一人赏了一个,
两个太监受宠若惊的接过赏赐,一看,面面相觑,本以为苏念安说的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可拿到手的可是上好手镯玉佩,这天大的恩赐他们实在诚惶诚恐。
胖子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镯子递了回去,惶恐的说道;“心妃,这赏赐太厚重,我不能收,况且这冷宫的日子没点银子你过的必定也不好。”
“对,不能收。胖子随声附和。
随即又把玉佩给递了回来。
“公公是嫌我礼物太轻,这点不值钱的玩意入不了你们的法眼。”她假意皱着眉毛,尽量的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两个太监连忙摇头,脸上一派焦灼。
“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两位大可以放心收下,我苏念安不为别的,只为今日我落魄之日,你们不是落尽下石,至少让我的心里还存着一丝温暖,都说这冷宫的日子清苦无倚,没有丝毫人情味,可你们至少让我看到点希望继续活下去,等下去。”她看了看两个太监,嘴唇轻起。“再说,这些东西是你们眼下最需要的,我赠与你们也算积德行善了。”
两个太监一脸惊愕的看着苏念安,也不在好拒绝,千恩万谢的接了赏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