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君山岛,清晨。
小岛上一如往昔的安静,不是因为岛上无人。恰恰相反,小岛南岸上有着十余个吴军水兵,不过,都成了死人。
两个普通人装扮的汉子,正一脸凝重的除去衣衫,露出里面的水靠。而后含住水肺,各执兵刃,正欲下水。
“哗啦”只见湖面上水花一翻,一个身影浮了上来,仔细看去,这人背上还背负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俊郎中年人,只是此刻他已面无血色,几乎没了呼吸。而后又有两人浮出水面,同时费力的拉出一个人形的庞然大物,大口的喘息着。
“姜副统领!”岛上两人看清这几人后,大声喊着。
水中三人闻言一愣,这突然的喊声吓了他们一跳。举目向岛上望去,看清两人模样后,当先出水那汉子喘着粗气急声道:“他奶奶的!你们两个,还有闲心在那看热闹,还不快来帮忙!”开口之人正是李仕辰,他身后背着的却是危在旦夕的龙骑军统领赵云赵子龙。后面跟着的,乃是姜维迟关宇二人,以及历尽千辛万苦寻得的墨家重宝:机甲刑天和赤甲罗生。
岸上的两人却是先前回到客栈的闫庆与贾雄。当日贾氏兄弟随同姜维在水中大战机关蛟龙,贾杰不幸殒命,姜维与贾雄身负重伤。原本贾雄的伤势与姜维不相上下,只因丧兄之痛令其急火攻心昏死过去,闫庆护送他回到客栈养伤并负责照料。
待贾雄包扎完毕,将养了一夜,精气神都恢复的七七八八。向闫庆问明情况后,听说赵云将军击退周瑜并亲自下水寻宝,便再也坐不住了。闫庆也正自担心龙骑军众人的安危,当下二人收拾好行装便撑船赶往君山岛,前去助阵。
待到二人接近君山岛之际,立时发觉了停靠在南岸附近的几艘吴军战船。两人心生疑窦,这东吴周都督不是已经放话下去,让龙骑军众人方便行事,吴军不得阻拦吗?为何此处却有这许多的战船?两人不敢妄动,悄悄将船行到北岸,而后蹑足潜踪来到南岸,伏在一棵大树后,侧耳倾听这一众吴军的言语。
只听一个年岁小些的吴军水兵小声问他身边的汉子道:“大哥,你说丁副官他们去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那吴军汉子瞪了他一眼,道:“呸!乌鸦嘴,胡说八道!那些蜀汉贼子已是强弩之末,还能翻天不成?丁徐两位将军率领那近百名弟兄下去,不把他们乱刃分尸了才怪!再者说,丁副官命我等守着这君山岛湖岸,就算他们有人侥幸逃脱,上的岸来,还不是认我等弟兄宰割?去去去,莫再分散我的注意力,误了我立功!”说罢,此人双眼直直盯着湖面,不再看那年轻兵丁一眼。那年轻兵丁也识趣的闭上了嘴,一双漆黑的眸子也在湖面上扫来扫去,心中幻想着有漏网之鱼被自己一刀结果,立功请赏的情景,嘴角傻傻的咧开一丝笑意。
不远处的闫庆贾雄二人听罢吴军的对话,缩在树后面面相觑。现在唯一能知晓的便是丁奉徐胜二人带着近百人的队伍下了水,目的是截杀赵云等人,岸上的众兵丁是接应,负责袭杀逃上岸的龙骑军将士,却不知是他们自作主张还是周瑜食言而肥了。
两人心知此刻情况危急,对方人多势众,真要动起手来,龙骑军将士注定是凶多吉少。现在的洞庭湖下说不定赵云等人正与吴军浴血厮杀,绝地救援已是刻不容缓!二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悄无声息的向这伙吴军行去。
潜行,暗杀,都是龙骑军的必修课,闫庆贾雄又是龙骑军精英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闫庆,不仅精通侦查布哨,更是擅长拔哨暗杀。只见他无声的靠近了之前说话的那名年轻兵丁,左手一捂对方的口鼻,使其不能发声,右手短刀划过他的脖颈,而后回手一刀又砍下了之前答话的那个汉子的首级。这二人至死依然做着立功请赏的春秋大梦,可叹就这般糊里糊涂的死于闫庆刀下,始终都未曾看清是谁杀了自己。众吴军这才发现敌袭,刚要亮兵刃围攻闫庆时,却发现贾雄也到了近前,一对分水刺分别插入了两名吴军的后心,眼看也是活不成了。与此同时,天空中一道黑影划过,闪电般插入人群,一名吴军顿时惨叫一声捂住双眼,指缝间鲜血淋淋,正是一直潜伏在树冠上的“血瞳”前来助阵。
闫庆贾雄加上赤眼鹰“血瞳”一上来便解决了五名吴军水兵,趁着对方无人指挥,军心散乱,又刀砍刺挑鹰协助,击杀了几名敌军。众吴军此时损伤过半,只剩下不足十人,眼看得眼前的二人直如浴血杀神一般,所过之处,必有死伤,立时心生惧意,纷纷聚在一处,高举兵刃却不敢上前。但凡争斗,无论是两军对垒还是泼皮斗狠,最重士气,任何一方只要是士气下降,败退只是早晚的事。就如现在的吴军,被突然杀出的二人骇得全无斗志,仓促间四下张望,只欲寻个机会逃出生天,回到营寨中搬请救兵。闫庆贾雄二人岂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握着兵刃便冲入剩余的吴军中,以雷霆之势,将这伙残兵败将尽数诛杀!
口说时长,当时事短。战斗只持续了不足盏茶的功夫便已结束。龙骑军两人顷刻间袭杀吴军水兵十余人,虽是偷袭在前,却也非寻常之所及。并非是吴军水兵无能,只是闫庆二人心系龙骑军众人的安危,实在无暇与之缠斗,故此一出手便是要命的杀招。吴军只图立功,各怀鬼胎,谁也不想真的以命相搏,是以终究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不过百密之中还有一疏,在他二人袭杀吴军之前,恰好有一体型消瘦的水兵腹痛难忍,去往远处解手。刚要返回之际却听的岸边处的喊杀声,慌忙藏起身形探头观看,正看到闫庆贾雄击杀吴军,吓得他转头便跑,也顾不得找寻船只,直接悄悄跳水而逃。
却说姜维,一见是自己的援军到了,当下心中稍安。虽然只是闫庆贾雄二人来援,但在己方重伤疲惫之际,无疑是雪中送炭一般。又见岛上的吴军死尸,立马明白了,这是丁奉留下的后手杀招。若不是闫庆二人及时赶到,消灭了这些吴军水兵,后果不堪设想,心中暗道“好险!”
闫庆贾雄听得仕辰的喊声,笑骂道:“好你个黄皮鬼,老子辛辛苦苦来帮忙,你还敢吆三喝四的,信不信老子一泡尿把你浇回去!”话虽如此说,二人还是齐齐入水,帮姜维三人将赵云和机甲刑天拉上岸。待见得赵云的惨状,未能归队的陈百昆,以及黄铁三的头颅之后,他们立时明白了水中之凶险,远超二人想象,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此刻的赵云半边身子已呈黑紫色,眼看就要毒发而亡,急需医治。姜维顾不得休息,叫其余人一起将机甲刑天装上了船,向湖岸的客栈行去。
一路上迟关宇轻抚着肩头的血瞳低头不语,姜维则趁机简要的对闫庆二人讲述湖底发生的一系列波折。虽说只是简述,却将二人听得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此时已是白天,为免过往渔船发现巨大的机甲刑天,李仕辰用帆布将其遮盖,而后割开了赵云的右臂伤口,帮他吸毒。奈何赵云中毒时间过长,如今毒气已经扩散,此时再怎么吸,也难以救其性命了。闫庆贾雄拼命摇橹,只盼早些上岸,医治赵云。哪怕是不能使其痊愈,至少也要保全其性命。
不多时,众人上得岸来,闫庆不知从哪顺来了一挂马车,将机甲刑天和赵云抬了上去,这小小的马车顿时显得十分拥挤。虽说偷盗行为乃是龙骑军大忌,可此刻形式危机,也顾不得许多了。众人纷纷找了马车的空隙坐下,正欲前往萍水镇为赵云找药,忽见身后远处湖面上众多吴军战船向此处追来,正是先前跑掉的那名吴军水兵搬了救兵,前来追杀众人了。姜维见此情形脑子嗡的一声,暗道“不好!”急忙一拍马臀,驾着马车奔逃而去。
(今日,是清明节了吧?莫非我等兄弟真是命该如此,死于今日吗?)
“驾!”姜维甩甩头,摒除杂念,奋力驾车。路过客栈之时,其余人纷纷跳下,自拴马桩上取了战马,护送着马车,向镇外跑去。
............
“将军,今天是清明节,妾身来看你了。”河南修武县恂封村外一处荒山脚下,一位身穿孝服,黑纱罩面的女子,跪在一座坟前,轻启朱唇喃喃道。这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却身材玲珑有致,声音甜美细腻,即便只望其背影,也足以让男人血脉喷张,浮想联翩。女子话一出口,两行清泪也随之流出,梨花带雨,更加惹人怜惜。
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展开一个布包,从里面取出贡品摆好,又在香炉中插上香烛,最后取出几张黄钱纸,用火折子点燃,温柔的放入面前的火盆中。火焰升腾而起,冒出淡淡的烟雾,映着坟前美人孤独寂寥的倩影与那坟茔的墓碑,碑上赫然篆刻着几个大字:夫君吕布奉先之墓!
“将军,你英年早逝,留下妾身一人苟活于人世,当真是狠心得紧啊!将军可知貂蝉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原来,这美貌女子便是天下闻名的美女貂蝉!但见她又在包裹内取出几只叠好的金元宝放入火盆中,继而说道:“普天之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市井小民,无不觊觎妾身美貌。貂蝉颇感厌烦之余又颇觉烦恼,奈何我一女流之辈,难以自保。虽辗转多处,却无容身之地,不得不每日黑纱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看来,貌美,有时也是一种罪过呀。”貂蝉苦笑一声,泪水再次涌出:“可叹,这天下之大,却再无一人似将军般神勇无匹,又柔情似水,既能护得貂蝉周全,又能让妾身体味不朽情怀之人了。。。”貂蝉就这般一边往火盆中添加烧纸元宝,一边轻声细语,仿佛面前的不是墓碑,而是活生生的人。
“昔日,妾身的养父王允使得美人计,命妾身嫁与****董卓,兼施反间计,让你父子反目。当是时,妾身每日里供那老匹夫享乐,又要曲意迎合讨他欢心,当真是度日如年。董卓老贼****熏心,对妾身百般折磨,恣意凌辱。妾身当时常想:一个董贼已然如此,那他的义子又能好到哪去?若是再施反间计,投了将军,岂不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每念及此,妾身都想干脆悬梁自尽,了此残生。”貂蝉取出绢帕沾了沾泪水,回忆着辛酸过往:“感谢上苍睁眼,妾身第一次见到夫君时,便被将军的英姿勃发所吸引。妾身乃舞姬出身,文官武将达官显贵也算见过不少,却从未有人能及将军身手之矫捷,面容之刚毅,难怪世人常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