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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贫道法号了了

贫道名了了,法号亦是了了。

师傅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了了”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读。我问师傅:“师傅,我这名字如何念?”

师傅闭着眼睛说:“想怎么念就怎么念,舒服就行!”

得到这个回答,其实我的内心是郁闷的,因为我发现,长这么大师傅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名字,情绪正常的时候会喊我“徒儿!”,情绪激动的时候则会喊我“小兔崽子!”唯独没有喊过我的名字和法号,虽然它们看起来都是一样。

想起问师傅关于名字怎么念的这件事,主要是因为路上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是一个胖子,遇见他的时候,明明都已经汗流浃背,累得连喘气儿都有点跟不上了,居然还会笑着和我打招呼,问我怎么称呼。平时,路上遇见的人都会叫我小道长,从来没有人问我怎么称呼。对于初次遇见这个问题,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迎着他期待的眼神,只好对他说道:“贫道了了。”

了了,虽然师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但是村里的小伙伴一直都是这样喊我,这样的称呼告诉他应该是没错了。

“了了?哈哈哈,了了道长的名字很别致啊。”说完,又是抹汗,又是笑的,似乎连气儿都顺畅了不少,不那么喘了。

看着他笑得很欢乐的样子,有点搞不懂笑点在哪儿。心里却是暗自嘀咕着,师傅说对外要宣称自己的法号,我的法号应该是这么念吧?可师傅从来没有喊我过的法号啊,要不要告诉他怎么写呢?大概是听成快乐的乐吧?可这样的话,法号岂不是和我名字一样了?

“小了道长。”就在我暗自嘀咕的时候,胖子已经笑够了,一本正经的喊了我一声,表情庄重得似乎即将有不得了的事情要和我说。他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汗水后问道:

“小了道长啊,跟你打听个事儿,这里的道观还收徒,教功夫吗?”

“收徒?教功夫?”我疑惑的问了出来。

“就是拳脚功夫啊!像这样……”说完那胖子摆出一些动作,并不断伴随着“哈!”“呼哈!”等叫喊声,然后颇为期待的问道:“有教吗?”

尽管胖子的动作我一个都没练过,不过还是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我练的武术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功夫吧!于是对他说道:“哦,你练的功夫我不知道,道观有教武术,但是收不收徒我就不清楚了,得去问问师傅。”

“诶!!!真的有教啊!”胖子颇为吃惊的看着我,好像我泄露什么机密一样。

“对啊,村里的小孩会过来和我一起练啊。”

“啊?不应该是秘传吗?”

“只是一些活动筋骨的动作而已。”

“啊!这和电脑里面放的那些片子,完全不一样啊!”

“哦,那些只是电影,不是生活。”

短暂的交谈后,我把他带到师傅面前,可还没等我提着热水去给他倒一杯茶水,他就已经和师傅走到了门口挥手告别了。看着那胖子离去的身影,又了一眼自己手里拎着的热水壶,我默默的提了热水壶回去了,走的时候顺便给师傅泡上一杯热茶,暗自感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师弟。

这些年,来过道观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过那么多人,师傅似乎从来都没有动过收徒的念头。

也不知道师傅的收徒标准是什么。问他,他只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再次回到师傅面前的时候,师傅正端起热茶轻轻的嘬了一口,看到我来了,然后对我说道:“以后不要总往道观里带人,咱们这不是景点。”

“总得赚点香火钱吧?不然怎么换肉吃?”

“咳,你这小兔崽子。”师傅情绪激动的时候,除了会喊我小兔崽子还会让我干活儿。

“去把水打满,不然晚上没水用了。”

“哦。”

其实,师傅很厉害,不单是武术厉害,其他方面也很厉害。从儿时零碎的记忆中来看,师傅飞檐走壁,十八般武艺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只是随着年纪越大,师傅越来越懒,很多事儿都让我去做。

三年前我开始和师傅对打,结果总是在十招之内被师傅扔出来。师傅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多余的动作太多了。”如今我也是只能在师傅手下走五十招。

很久以前我就曾问过师傅:“师傅,世上真有内功吗?”

“不知。”

“那为什么您力气那么大,看上去却这么瘦呢?”

“内功。”

听到这话,我顿时气结。嘟囔着说:“那您又说不知道。”

师傅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此功非彼功。”

所以,至今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内功。也不知道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内功。

我所在道观名字叫小白云,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道观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山里,平时很少有人会来,与村庄也相隔比较远,村庄里的人也很少会跑这小道观里来,很是宁静。

道观虽然很小,但是物什很齐全,该有的都有。

进门绕过照壁,就能看到一间四合院大小的院子。

香炉在院子正中央,左边的丹房是师傅住的地方,分两间,一间卧室一间会客厅。

右边稍长一些的丹房是我住的地方,分三间,一间卧室,一间厅房,一间伙房。

道观的正中央是大殿,里面供奉的是道尊。

后院还有个亭子,一般是用来接待师傅的朋友或者练功。

在道观,经常会有遇上一些游人来游玩拜,那些人看到我挑水,都会兴奋的跑过来问我是不是练功。一开始还很新鲜的和他们聊天说话,后来就反感了,不过是挑水的日常生活,总会有人来问相同的问题,后来遇到这样的问题,索性就不回答了。

那些人见我不回答,就跟着我走,直到看到道观后,就兴奋的喊道:“快看!是道观啊!这深山里还有道观啊!”然后冲进去,这儿看看,那儿拜拜。

说实话,我比较讨厌看他们拜菩萨。因为他们拜菩萨我要去主持接待,如果师傅不在,我还要为他们做一些道观的历史讲解。当然,这事儿还得看我心情,如果心情好,会讲细致一点,心情不好,则是三言两语的带过。

我问过师傅为什么道观里不管有没有人来,总是要保持香火不断啊?师傅说:“提神……”我期待着师傅继续说下去,安静的等待着。结果除了安静之外还是安静,偶尔有那么几声鸟叫从林子里传出来。

后来才知道,香火是不能断的,断了就是不食人间香火,也就意味着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这是师傅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师傅的话很少,不喜欢废话。也很少见他主动开口和我说话。

这事儿,我也曾问过师傅为什么他的话那么少。师傅和我说:“了了,其实人说的都是废话,废话精简后就不是废话了。”我问道:“那是什么?”师傅看了我一眼说:“真理。”

“这和话少有什么关系吗?”

“精简。”

“不明白啊!”

“以后会明白的。”

明白个鬼,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却不敢说出来。这种时候,我都会默默的来到后山,躺在后山林子里的大石头上。置身绿绿的树林之中,睁开眼便是湛蓝干净的天空,萦绕鼻息除了林间花草树香,还有从道观里飘来的淡淡檀香味。然后,之前烦恼的东西已经不会再让自己烦恼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感觉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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