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镇的山市期间,不少人间的生人来到镇上,只为一尝那传闻中的三生酒,当然要买三生酒喝,必须得用故事来换,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揣着故事来的。
比如,一个中年汉子就来到三生馆中,跟季浅讲了一个故事。
说的是,他一个邻居的傻儿子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他那时候还小也因为对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有点好奇,就跟过去看了,那时那邻居家的傻儿子给人捞上来,他一探头就看到一个面目惨白的脸和一个抽了筋一样歪着的脑袋,光看这样子就把他吓的半死,赶紧就跑回屋里,大概过了一两天,他跟着他家里人就去邻居家祭奠,他光看着那个黑黑的大棺材就觉得寒气逼人,瘆得慌。
祭奠完后,他一回到家里就感觉身体不适,浑身无力,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这里是别人跟他说的)他爷爷年轻时恰巧跟个道人学过一些道法,拿起桃木剑就在他四周使劲敲打着,嘴里还厉声喝到:“小鬼滚开,小鬼滚开,别来缠人。”大概就是这一类的话,就这样折腾了好久,他才渐渐平息下来,随后他爷爷还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在他上空挥砍,那一天为了害怕小鬼会再来,爷爷不仅把桃木剑放在他床头,门前还放了一个八卦镜,然后爷爷还端来一碗米,小心翼翼地把碗上面的小米铺平,说是只要有脏东西靠近他,碗里的米就会不平,哪边来小鬼哪边的米就少一点,就这样爷爷和父亲守了他一夜,还好整晚相安无事,第二天他便醒过来了。
那中年汉子说完后,搓了搓手笑着对季浅说道:“老板,你看,这个故事……”
只见季浅有些慵懒的一手托着腮,随手倒了一碗酒递给那中年汉子,同时小声低语道:“真是无聊的故事。”
那中年汉子接过酒碗仰头就喝了下去,大叫一声:“好酒啊。”
旋即跟季浅一个抱拳,转身便出了酒馆,今天除了那女子柳黛,还来了几位客人,说的故事不外乎是他们凡间的鬼魂缠身的事,也难怪季浅会感觉到无聊,因为寒镇里多的是鬼和妖,也许他们所说的鬼此时也正在寒镇上。
太阳也渐渐西移,季浅看着那残留在空中的余晖说道:“山市,也快结束了。”
寒镇里的生人也渐渐回到凡间,变化成人类模样的妖和鬼们也都化回原形,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原本热闹的街道也慢慢寂静了下来,显得有些冷清。
季浅起身看了一眼漆黑的街道,说道:“也该打烊了。”
说罢,起身就要去关门,忽然,酒馆门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听见季浅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轻声说道:“先生,小女子有一事请求。”
声音宛如幽兰,悦耳动听,季浅闻言浅笑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本店该打烊了。”
那白衣女子听了,眉宇间的神色有些焦急,莲步轻移,说道:“先生,小女子真的有一急事相求。”
待那白衣女子走进了,季浅借着店内的火光看清了那白衣女子的容貌,是一个绝美的人儿,螓首蛾眉,一身白裙婀娜多姿,双眸似水,白的如雪,那焦急的神色中夹带着一丝悲戚。
那白衣女子又接着说道:“小女子真的是有一急事要拜托先生,求您了,先生!”
季浅听着白衣女子那近乎哀求的语气,那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旋即微微颔首,便又退回了酒馆。
那白衣女子见了,急忙行礼说道:“谢谢先生!”
季浅坐回柜台的摇椅上,看着那白衣女子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吧?”
“小女子自然知道。”白衣女子回道。
季浅说道;“那你寻我要办何事?”
白衣女子闻言,神色中那一丝悲戚更重了,说道:“小女子这么晚来打搅先生,就是想让先生帮忙前去阴司唤回一个人的魂。”
季浅听了不由微微皱眉,看着白衣女子的眼睛认真说道:“你可知道这样有违天和,而且我也不接这事。”
“先生,不是的,让您唤回的那人,他阳寿还未尽,就给阴官勾入阴司了。”白衣女子闻言急忙解释道。
季浅那好看的眉毛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是皱的更紧了,起身看着白衣女子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阴官真的勾了阳寿未尽的人下阴司?”
“噗通”一声,那白衣女子突然对季浅下跪,语气中带着抽咽说道:“求求您了,先生。”
“不可,你赶快起身,如果真是事实,我答应你便是了。”季浅看着白衣女子突然下跪,也给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那白衣女子闻言这才起身,季浅脸色有些凝重地看着白衣女子说道:“你先把事情的由来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她,本是一座青岭上的一条白蛇,名唤白芷,修炼了几百年终于有了化形成人的本事,那一****化形之后对长辈们说的人间很是好奇和向往,于是她便离开了青岭入了人间,人间的繁华让她连流忘返,却不曾想她刚刚化形成人不能好好的收敛妖气,被一个修道的男子寻上了。
那年轻道士寻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上来就是一记道法,她跟那年轻道士缠斗了好一会,凭着她几百年的修行险之又险的逃脱了。
逃脱之后她便回到青岭中了,过了些时日,她又忍耐不住,又偷偷地溜下青岭去了人间,这一次又是遇上了那个年轻道士,只是这个年轻道士正在与一个大妖斗法,但他不是那大妖的对手,眼看那年轻道士就要死于大妖手下的时候,她当时也不知怎的,就冲了出去拼死把他救出来了,躲了好些时日才甩脱那只大妖。
那年轻道士醒来后得知是她救了他,他沉默了好一会,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上来就是要降她,她也好奇地问他为何第一次见到她就要来降她。
年轻道士看着她说道:“我师傅告诉我妖都是坏的,一旦遇到就要收之,免得为祸人间。”
她也看着年轻道士,有些不服气说道:“我只是好奇来人间看看,你一见面就上来打我,你才是坏人。”
年轻道士听见她的话语,愣了愣,不知说什么好,他们往后又一连相处了好几日,他有些木讷,但却对她很好,他养好伤后便对她说要回山几日,她闻言心里有些失落,最终还是告别了。
但过了不久,他就寻到她了,对她说道:“我与我师傅说了还俗,我师傅答应了,所以今日我来寻你,你可愿跟我过完我这一生?”
她听后心中很是欣喜自然是答应,就在成亲拜堂那晚,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来了几位阴官拿着判书说他阳寿已尽,要带他的魂下阴司,她听了肯定不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没了阳寿了呢?但那几名阴官却执意要勾他魂魄入阴司,她便与那几名阴官打了起来,她虽修行几百年,但却不是那几名阴官的对手,最后他的魂魄还是给阴官勾入了阴司里。
说到这里,白芷神色中满是悲戚,季浅听完后大拍柜台,怒不可遏的说道:“岂有此理!”
旋即直接起身说道:“你跟我来。”
说完便出了酒馆,白芷见了急忙跟了上去,一路跟着季浅来到一个庙宇间,只见季浅一踏进庙宇就厉声喊道:“崔珏,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庙宇供奉的一尊神像的眼睛动了动,走出一位身着红袍的男子,那男子面容颇为俊美,但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特别是那双仿佛能看破生死的黑眸,此时手里正提着笔写着什么,那穿着红袍的俊美男子正是阴司判官,崔珏!
只见崔珏看着季浅,微微一笑:“小浅啊,唤为兄有何事?”
季浅看着崔珏,认真地说道:“崔珏,你可知你手下阴官干了些什么好事?”
崔珏闻言正想调笑一句,但看见季浅那阴沉的脸色和那认真的语气,不由问道:“那帮兔崽子干了什么?”
“干什么?你手下的阴官竟然将还有阳寿的人勾魂入了阴司!”季浅怒喝道。
崔珏闻言脸色都变了,同时震怒道:“什么?!竟有此事?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罢,崔珏直接消失了,季浅回过神看着一脸担忧的白芷,说道:“放心,既然崔珏知道了,那他就死不了。”
果然,没过一会,崔珏又回来了,神色愤怒之余还有一丝尴尬,对着季浅说道:“小浅,是我管教不严,幸得小浅你通知,不然为兄这……”
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白芷这时走了上来,急忙问道:“大人,他怎么样了?”
崔珏看向白芷说道:“幸好来得及时,不然那道士入了轮回那就难办了,方才我已经送他魂魄回阳间了。”
旋即看向季浅说道:“小浅多谢了,为兄还有要事,下次记得来找为兄喝酒,我可是挂念你的三生酒好久了哩。”
说罢,崔珏便回到神像中再无动静,季浅和白芷回到三生馆,季浅看着白芷淡淡说道;“你现在可是要回去?”
白芷脸色一僵,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去见见他。”
“你作为妖,已经动了凡心,人妖殊途你可知道?若在此下去你这生指定不能化龙,并且还可能会被打的魂飞魄散,不得入轮回!”季浅认真地说道。
白芷此时已经走到门前了,浅浅一笑说道:“多谢先生的告诫,此生能与他一起我无悔,哪怕是被打的魂飞魄散,不得入轮回。”
旋即白芷对季浅微微行礼,说道:“先生,那么小女子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酒馆,消失在夜幕之中,季浅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随后才把门关上,轻叹一声:“敢问世间情为何物?”